鞏尚書的算盤撥得可精明了,就是不想再和胡尚書為著修路銀子的事兒扯皮。
聽明白鞏尚書意思的虞衡:???
能當上閣老的果然都是套路大王,一不留神就被他們給套路了。
果不其然,到了景隆帝麵前時,鞏尚書催著虞衡把他的觀點一說,胡尚書當即就跳了腳,“重修一條路?這得花多少銀子!去年賑災出了一大筆銀子,今年的賦稅還沒收,你這老貨倒好,自己不樂意張嘴,但攛掇著晚輩出頭,還要不要臉了?”
鞏尚書很是無賴,能要到銀子修路就行,至於臉,那是什麼玩意兒?不知道不清楚不想要。
胡尚書被鞏尚書這態度氣了個半死,恨不得當場同他一決生死,還是虞衡出來拉了個架,仔細同胡尚書解釋了一波修路能帶來的好處,主要還是給胡尚書畫餅,講述路修好後能帶來的種種收益,比如收個過路費什麼的,新的水泥路走起來肯定更舒坦,趕路的人一準樂意花這個錢。還可以運各地特產進京,時間短,更新鮮,若是各州之間的路都修好了,更能促進經濟發展,經濟發展起來了,朝廷的稅收自然而然也多了,百姓們的日子也能過得更好,一舉數得的事,也就前期需要朝廷墊些銀子,後麵肯定是能回本的。不僅能回本,還能賺上不少。
胡尚書也就是顧忌自己一個爆發會在虞衡那兒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後不好把人騙到戶部來,這才耐著性子聽虞衡扯犢子,實則心裡已經將鞏尚書下了油鍋,破口大罵這老貨陰險不要臉,竟然讓虞衡出頭,自己卻躲在背後看熱鬨。
不過在虞衡的講述之下,胡尚書的怒氣倒是消減了不少,慢慢認真地開始琢磨虞衡話中的意思,順著他的思路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樣。
比如先前燒製水泥,采石場肯定是最忙的。隻算服徭役的百姓,那人手遠遠不夠,這時候,采石場就得給工錢招人。招來的人越多,生活所需物品也越多,又間接拉動了米麵糧油及小菜的銷量。
有需求就有市場,原先百姓們自己種菜自己吃,這會兒市場上的菜不夠,百姓們自然能把菜賣出去賺點進項。當然,這一點人還影響不了整個市場,無非就是臨近采石場附近的市場和百姓得了實惠。
但燒製水泥又不隻有采石場的事兒,生火的煤炭需求量也不少,這不又能催生一批礦工?將這些原材料搬去燒製水泥的地兒,一路上勞力財力又是一大筆,其中歇腳進食之處,不都是給當地百姓創收來的?
雖然是朝廷出了大頭銀子,但百姓得了銀子,手頭寬裕了,不得上街逛逛為家裡添點什麼?買了東西,一筆一筆,朝廷不都要向商戶征稅的?市場盤活了,朝廷隻有好處,哪有壞處的?
胡尚書哪聽過這等話,他雖然於經濟一道上頗為有天分,也架不住虞衡這個開了掛的家夥啊。這貨可是見識過後世經濟高速發展社會的繁華模樣的,深知促進消費對國家經濟的重要性,雖然沒有係統的學過,大概也能說出個一二來。
這時候,係統瞅準時機蹦了出來,熱情地推銷自己:
【空間內還有金融課程喲,大佬上課,包教包會,宿主要不要試一試?】
虞衡乾笑,“暫時先不用,謝謝。”
能多當幾天鹹魚就多當幾天鹹魚,堅決不提前奮鬥。
自己這不是還沒進戶部嘛……金融課,等自己去了戶部再說吧。
【你也沒進工部啊,不也一直幫著鞏尚書忙活水泥的事兒?】
“這能比嗎?當初連州都快被水淹了,我要是不抓緊時間把水泥弄出來,一座城都得遭殃,那時候誰還會算得這麼清楚呢,不得把救人護城放在第一位?”
係統沉默,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該誇虞衡心善還是該吐槽他不求上進,無語地下線了。
景隆帝也覺得虞衡怪有趣的,說他膽子大吧,有時候說話又十分謹慎,像上回景隆帝問虞衡左刺史女兒之事,虞衡還把鍋往自己身上扛。但說他膽小吧,修路這等耗資巨大的國之大事,他一個被鞏尚書拖過來,和此事完全不相乾的小翰林,又有膽子對修路之事長篇大論,為此還不惜杠上一個閣老,也是迷醉。
虞衡卻覺得自己這做法沒毛病,該出頭時還是要出頭,都否則的話,光扯皮就扯上一年半載,那豈不是浪費時間?
水泥做都做出來了,要是不投入使用,所用的成本不就全都浪費了嗎?
這理由簡直無懈可擊,胡尚書當即瞪了鞏尚書一眼,暗罵一句敗家老頭,歎著氣點頭應了,而後齊刷刷看向景隆帝,看景隆帝到底做何決策。
景隆帝也沒讓人失望,笑眯眯地應了此事,還惡趣味地挑動著胡尚書敏感的神經,吩咐鞏尚書,“既如此,你便算算,修一條新路到底要多少銀子,算清楚後再問戶部要錢。”
胡尚書那臉色,憋得就跟半個月沒上廁所似的,臭得不行。
鞏尚書則喜滋滋地應了,回頭就做了張預算表交給了胡尚書,胡尚書一看上麵那個數字,差點把這預算單糊在鞏尚書臉上,整個人宛若一隻護著雞崽子的老母雞,奮力展開翅膀攻擊所有試圖接近小雞仔的人,“動不動就幾十萬兩,你這是修金路呢?沒有!”
鞏尚書笑得一臉和氣,“彆急嘛,到底多少銀子,還是可以再談談的嘛。”
要不是知道你摳門兒的本性,我能特地把預算往高了說?反正不管我說多少銀子你都要心痛壓價的,還不如一開始就造個高價。
騷還是鞏尚書騷,他不僅做高預算氣胡尚書,還拉來虞衡旁觀,美其名曰讓他積累經驗,以後進了工部也要這樣從胡摳門兒那兒騙…呸,是要銀子。
虞衡:………
你們這幫閣老可真會玩!
胡尚書和鞏尚書同僚多年,還能想不明白鞏尚書打的什麼主意,當即暴跳如雷,“鞏禿頭我告訴你,你彆想跟我搶虞衡。虞衡指定是我戶部的!”
鞏尚書好脾氣地點頭,還笑著給胡尚書順氣安撫他,“是是是,我不跟你搶。虞衡這般機敏能乾,定然是去戶部的料子,先前他說的那些什麼貨幣流通稅收也會增多那一套,就是天生管賬的料。到時候跟著你多學幾年,大宣下一任錢袋子非他莫屬!”
虞衡都被鞏尚書的變臉給驚呆了,這可真是能屈能伸啊。平時互懟毫不相讓,要錢的時候竟然能做小伏低到這份兒上,鞏尚書真乃奇才。轉念一想,嗐,這不就是後世乙方對甲方的卑微態度嗎?可以說是非常真實了。
果然,錢袋子就是硬氣。
兩位閣老你來我往開始討價還價,虞衡在一旁看得簡直歎為觀止,胡尚書這砍價技能,打五折都算好的,這位張嘴直接給打骨折,拿掉一個零再砍半,真是靈魂砍價。
鞏尚書也不輸,工部作為用錢大部,沒少管戶部要過銀子。修橋鋪路建水壩這些都是大工程,隨便拎出一個項目都是六位數的買賣,鞏尚書對付胡尚書也自有一套經驗,談感情拉家常,各種手段齊上陣,一張感情牌從頭打到尾,還能打出不同的效果來,也是牛逼。
最終,胡尚書還是鬆了口,在鞏尚書不斷地懇求下鬆了鬆手,零還是減了,對半砍沒了。
鞏尚書表示很滿意,回頭還跟虞衡傳授經驗呢,“瞧見了吧,以後你要是找胡摳門兒要錢,就得這樣辦。”
虞衡乾笑,“都少了個零了,也沒好到哪兒去吧?”
“這你就不懂了吧?”搞定了胡尚書後,鞏尚書心情十分愉快,“實話告訴你,這才是我原本算出來的真實數目。要不是懶得和胡摳門兒費口水扯皮,我至於報那麼大的數麼?”
虞衡:???
學廢了學廢了,反正套路胡尚書一波就對了。
這麼一想,胡尚書還挺可憐的,被鞏尚書當怪刷,刷完還能掉落銀子獎勵,真是棒呆了。
整個討價還價的回合看下來,虞衡就堅定了一點信念:公事彆談感情,談感情傷錢。
回府後,剛剛還念叨著談感情傷錢的虞衡則被沈氏喊了過去,喜滋滋告訴他一個好消息,“過兩天就是吉日,我這去找媒婆去秦家提親去。你平日裡也機靈點,給人姑娘送點小玩意兒,彆一門心思撲在公事上,成家立業成家立業,你這業都立下了,家還沒成呢!”
虞衡低咳一聲,小聲問了一句,“會不會太快了?秦姑娘樂意嗎?”
“你當人家跟你一樣是根木頭呢?”沈氏笑著戳了戳虞衡的腦門兒,樂道,“那姑娘不愧是太後娘娘一手教養出來的,模樣規矩都沒得挑,端莊大方,真正的大家主母的料,才聽我起了個話頭就羞紅了臉,雖然不好意思,也忍著羞意誇了你幾句,想來是極樂意的!不過,就算現在就定下了親事,光是準備聘禮嫁妝以及其他瑣事,婚期最快也得明年去了。”
虞衡也笑,“我們兩家都是有名有望的家族,辦這些大事自然要比尋常人家繁瑣些,倒是讓娘受累了。”
“我辛苦些算什麼?隻要你們過得好,便讓我安心了。”沈氏欣慰一笑,又仔細叮囑虞衡,“下聘時,按例,打頭的聘禮還是一對兒大雁。一般人都是命人打了或是買了來,咱們家到底是武將,你的騎射也不差,得空便去郊外轉轉,親自打下一對兒大雁來,才是最好。”
“知道了,娘,這世上再也沒有比您更體貼的婆母了!”虞衡笑著同沈氏打趣,“這兒媳婦還沒進門,您就把兒子給扔一邊了?”
“行了,咱們家也不興敲打兒媳婦那一套。你祖母當年待我很是寬厚,誰不羨慕我遇上了個好婆婆?難不成到了我自己做婆婆了,還要做惡人不成?有這閒工夫,我寧願多跟你爹去莊子上小住散散心,豈不更好?天天伺候著你們這一堆老少爺們,真當我那麼閒呢?”
虞衡趕緊說些軟和話哄了沈氏開心,這才止了沈氏的話頭。
景隆帝聽聞兩家定下來的消息後,說話算話,給兩家下了賜婚聖旨。聖旨中既點名了秦溶月和皇室的親厚,又將虞衡誇了又誇,最後說兩人就是天賜良緣,天造一對地設一雙,合該結為夫妻。
聖旨中措辭不偏不倚,看不出到底偏向哪一邊,隻覺得兩人都深受景隆帝寵愛。仔細一琢磨,好家夥,這兩人一個已經刷滿太後皇後等人的好感值,宮妃路線已經打通;一個嗖嗖刷爆了景隆帝的好感度,這兩人成婚,那就是前朝後宮一把抓啊,都沒什麼短板了。
當然,也有不少眼紅秦溶月的。虞衡那可是京城出了名的金龜婿,諸位夫人沒少試探沈氏的口風,就想推薦自己女兒一把,進門就是侯夫人,這樣的條件哪裡找?隻可惜沈氏眼光高,愣是沒鬆口,最後竟然定下了秦溶月。
秦溶月出身確實不錯,但京城裡也不是沒有比她出身更好的閨秀,郡主縣主那麼多,還都試過沈氏的口風,眼下虞衡的親事塵埃落定,她們怎麼能不氣?
她們不行,秦溶月又哪裡配了?
這幫姑娘們的心態完全就是:男神要結婚了,新娘不是我。傷心過後就開始瘋狂挑女方的刺,秦溶月這段時間收到的人身攻擊大概比她前十幾年加在一起的還要多。
虞衡也聽了這些流言,覺得秦溶月也怪慘的,得空後親自去獵了一對大雁,在下聘那天放在第一抬聘禮前。
秦家眾人對虞衡自是極為滿意,見虞衡親自獵了大雁來,更覺妥帖,待虞衡的態度愈發和善,二人的婚期便定下明年六月,還剩不到一年的時間。
這時候,虞嬌的肚子也大了,陸氏也傳出了好消息,喜得沈氏直說這是吉兆,虞衡和秦溶月確實是天作之合,這才一定下來就連帶著家中喜事連連。
虞衡對這種封建迷信之說並不相信,見沈氏高興,也就由她去了。
這會兒虞衡也挺忙,工部要建的那條從京城至青州的新水泥路,月底就要正式開工了。虞衡作為在這個時空第一個弄出水泥的人,一時間竟有種難以言喻的成就感,往大了說,這就是改變曆史的壯舉啊,能不讓人激動麼?
【那宿主真是激動得太晚了,紅薯問世就已經改變曆史了。照花族源遠流長的曆史來看,估摸著到了後世,紅薯起源地都要跟著變上一變。這才是真正的改變曆史呢!】
好像還真是這樣。虞衡撓了撓頭,複又傻笑,“咳,這也挺好。”
忙起來的時間一向過得飛快,等到京城至青州的水泥路修了小半截時,時間也悄悄來到了十月,這個月份,對今年大宣所有的百姓來說,都是一個特殊的月份。
紅薯該是這時候成熟了,趕緊挖一挖看看產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