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去都沒人信。
虞衡自己都不敢相信,他雖然有點小自戀,也有點小虛榮,還建議胡尚書擴充詞彙量好好誇誇他,但係統製造者這個身份,他真沒敢想過。這麼牛逼的人物,竟然是他自己?虞衡這會兒自己也恍惚著呢。
不過虞衡想起來的記憶也不多,隻有簡單的幾個片段,前幾個是一個看不清麵容的人在實驗室中不斷完善數據,雖然看不見對方的臉,但虞衡直覺那人就是自己。接下來就是那人欣喜萬分地拍手喊了一句,“成功了!”
信息有限,虞衡也無法完全將自己代入到對方,把這事兒抖出來,主要還是想用主人的身份壓係統一頭,惡趣味地想看看係統不情不願服軟的樣子。
結果沒想到事實太震撼,虞衡自己也懵圈了,場麵就有點小尷尬。
還是虞衡臉皮厚,沒過多久就恢複了尋常那副沒臉沒皮的模樣,笑嘻嘻地逗弄係統,“甭管我是不是就是創造出你的那個人,我是另一個時空的你的主人,這點還是沒錯的吧?來,趕緊的,叫聲主人來聽聽!”
係統瞬間超凶:
【我第一次叫主人的時候,他已經犯傻救人死得渣都不剩了,你確定要聽我這句主人嗎?】
額……情況還挺複雜。虞衡不由撓頭,覺得自己也需要來碗治脫發的藥,免得頭頂向鞏尚書看齊。
係統噴了虞衡一頓,氣也消了,剩下的就是委屈,悲從中來,可憐巴巴掉眼淚,哽咽地問虞衡:
【你既然說你剛剛想起了一些記憶,那有沒有想起來,主人最後關頭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啊?我哭得可慘了,他都不理我,還把我扔進了時空亂流中。】
這還真沒有,但係統瞧著也挺可憐的,虞衡歎了口氣,努力用自己的思維方式揣度係統主人的想法,想了好半天才吭吭哧哧道:“或許,他把你創造出來,本來就預料到了現在的局麵?你現在不就一直穿梭於各個時空尋找你主人嗎?找到後綁定他們,成了你的宿主後,想來總會留下點什麼吧?靈魂印記?或者靈魂氣息?隻要和你主人同源的靈魂就行?這樣一來,隻要積累的夠多,你就能再次見到你主人?
隨口猜一猜你彆放在心上。按我本人的意願來說的話,要是我預料到了這一切,肯定第一時間限製係統對宿主的攻擊性。反正就是我能氣你,你卻不能罰我。就想看你看不慣又乾不掉我的樣子。”
係統有一萬句臟話要說,但都沒能說出口。因為它也被虞衡給帶歪了,順著虞衡這思路一想,係統驀地發現虞衡這思路還挺對,它的主人某些惡趣味和虞衡那是真一樣一樣的,虞衡這話,可信度實在太高了。
係統不期然又想起來虞衡方才振振有詞地說他就是自己主人的事兒,不由又打了個哆嗦。還……還是算了吧,主人是主人,垃圾宿主是垃圾宿主,一人一邊,互不相犯。
係統也就是嘴硬,它和虞衡相處這麼多年,哪還能不知道虞衡和他主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人。先前都不知道說漏多少次嘴了,就算是把他當成主人某一個人格,但虞衡這種獨一份的賤兮兮的勁兒,確實是其他宿主沒有的,它隻在它主人身上感受過,氣死人不償命,毫無廉恥心,欺壓弱小係統啥的,這套流程它可熟了,就是嘴硬不想承認。
誰讓虞衡的初始智商實在太可憐了呢,係統都習慣了虞衡這不著調的做派,莫名覺得承認他是自己的主人,自己好像掉了個檔次似的。
不過係統更好奇另一件事:
【你既然早就有所懷疑,為什麼一直等到現在才說?】
虞衡揉了揉眉心,無奈道:“你見過鬥地主的,上來就扔王炸嗎?這種至關重要的牌,不得在最關鍵的時刻打出來?”
【你就扯犢子吧,現在哪裡是什麼關鍵時刻?】
虞衡猛得正色,麵對係統時素來不太正經的模樣被嚴肅取代,認真道:“現在當然是關鍵性時刻。齊王現在估計已經查到對他下毒之人的身份了,想必邊關又要再起戰事。再結合你先前說漏嘴讓我好好學兵法,莫不是這回我還要上戰場吧?戰場無情,刀槍無眼,再加上這年頭兒的醫療水平,若是我不幸重傷,想來能搶救回來的概率應該不高。若真有那麼一天,你還能再去找其他的宿主,向著你的目標繼續前進,也挺好的。至少你永遠都不會孤單。”
係統又開始大哭:
【垃圾宿主,王八蛋!成心讓我傷心是不是?本係統這麼厲害的係統在,能保不住你這條狗命?這是看不起誰呢?你給本係統放心大膽地上,本係統準保你毫發無傷地回來!】
不知為何,虞衡突然想笑。係統哭得是挺慘的,猜到它的想法後,虞衡也有點心疼它,但是係統哭得太慘,慘出了一種喜劇效果,虞衡一想到平時張牙舞爪和自己互懟的插刀小能手現在正委屈成球嚶嚶嚶,嘴角就莫名往上翹。
見係統好像還沉浸在悲傷的回憶中繼續嚶嚶嚶,虞衡眼珠子一轉,故作驚喜道:“原來我還真會上戰場啊?又被我詐出來了,真開心。你可要記得你剛剛說過的話,我的安危就全交給你啦。”
說完,虞衡還興奮地搓了搓手,傻笑著憧憬道:“也不知道從戰場回來,能不能讓我的爵位再往上升一級。”
係統當即被虞衡這個騷操作氣得連哭都忘記了,屏幕上霎時出現一頭噴火龍對著虞衡不斷噴火,一副恨不得把他燒成炭的架勢,還伴隨著係統咬牙切齒的配音:
【垃圾宿主,騙我感情,你等著!等你上了戰場,本係統一定讓你好好吃點苦頭!】
你的狗命可以替你留著,想不遭罪?做夢!等著自己身上多出幾個窟窿吧!
係統這回生氣的時間比往常都要久一點,屏幕上的噴火龍一直沒消,不知疲倦地不斷對著虞衡噴火。
虞衡無奈地歎了口氣,“又生氣了?生氣也行,總比哭好。反正你也沒有不生氣的時候。”
要是沒有不許傷害宿主這項強製規定,係統真的十分想讓垃圾宿主將十八層地獄的酷刑都一一體驗一遍,保證讓他死得十分安詳。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賤嗖嗖的人!自己雖然不是人,但垃圾宿主是真的狗。
更不想承認他是自己主人了。
但是吧,垃圾宿主剛才故意說詐自己,好像是在安慰自己,讓自己不要哭來著?
係統惆悵地歎了口氣,攤上這麼個主人,還能怎麼辦,隻能自認倒黴了。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的,還能強行解綁咋滴?
係統徹底認命了,不再繼續和虞衡剛正麵那隻會氣死自己,它最近受到的傷害有點大,需要好好冷靜冷靜回點血。
安撫好係統後,虞衡深深吸了一口氣,跑去找虞啟昌要了一張邊關輿圖。
這可是不外傳的寶貝,虞啟昌手裡一份,邊關守將手裡一份,再加上景隆帝手裡的那份,天底下總共也就這麼三份,可見其珍貴程度。
這張輿圖,對虞家人來說也是十分特彆的存在。
虞家幾代人一直鎮守邊關,這張輿圖,是他們在和外族人一次又一次的戰爭中,不斷完善的。可以說,上麵每多出來的一寸,詳細的地形介紹,都是將士們用血換來的。
虞家人似乎和邊關有著謎一樣的緣分,哪怕虞啟昌進京十多年,不再插手戰事。但仿若宿命一般,在京城長大的虞衡,還是要像先前幾代虞家人一樣,再次踏上邊關的戰場。
虞啟昌先前還納悶兒,兒子一個文官,怎麼突然就想起來看邊關輿圖來了?還沒等他奇怪完,虞衡就開始蹲在他身邊,磨著他詳細講一講和外族的每一場戰事,並且分析各族的作戰方式以及風俗人情和忌諱,還仔細做了筆記,鄭重得不得了。
虞啟昌原本以為這是孩子的興趣,結果一瞅虞衡這架勢,虞啟昌又覺得不對,哪有人聽戰事情況還仔細做筆記的?再說了,就他兒子那腦袋,隨便聽聽就記住了,還用記筆記?
那就證明,他說的這些東西對虞衡來說十分重要。
戰事情況會對虞衡十分重要?虞啟昌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將虞衡拎進書房,一臉嚴肅地問他,“你在陛下身邊,聽到了什麼有關戰事的消息?還是邊關那邊的?”
邊關那邊可以算是虞家的大本營,祖宗發跡之處。虞啟昌自然對那邊的動向十分敏感。虞衡這段時間一直長伴君側,又和閣老們關係不錯,虞啟昌忍不住懷疑,是不是閣老們向他透露出了什麼重要消息,這才讓這小子巴巴跑來打聽邊關戰事。
但虞啟昌又不由沉思:自己也是陛下的心腹重臣,更是和邊關外族對陣多年。若是陛下有意同邊關外族開戰,怎麼可能會避開自己?
然而虞衡這段時間的怪異舉動也不能忽略,虞啟昌一時間也摸不準虞衡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怎麼突然就來上這麼一出。
虞衡也不好說邊關戰事將起,景隆帝都還沒露出口風呢,他這個結論是從哪兒來的?總不能直接說他有個辣雞係統,還是烏鴉嘴屬性,篤定他會上戰場,還有可能會受傷吧?
虞衡一時間也卡了殼,捋了好半天思路才組織好語言,小聲道:“我前段時間把出雲丸配出來給齊王了,太子殿下說,陛下已經查出了哪些人在弄鬼,隻是按而不發,想將對方一網打儘。但齊王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又不是個傻子,皇子中最聰明的那個可能就是他,又是個絕不會忍氣吞聲的性子。他遭了這麼多年罪,一朝查明真相,能不親自率兵取下對方首級?”
正巧虞衡幫齊王把毒給解了,齊王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突然失去控製無意識傷人。有了報仇機會,不得點明兵馬殺進對方老家?
具體是哪一族虞衡現在也猜不到,但想必雍然肯定不冤枉,再加上一個一直在搞事情的樨蘭,這兩族,估摸著就快等到齊王的屠刀了。
虞衡這麼想著,又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這麼一算,齊王的毒是自己幫忙解的,出雲丸是自己出手配的,給了齊王重大線索。這一連串的幫忙下來,合著自己上戰場的原因,還有自己的功勞在?
【恭喜你,95的智商又發揮了一點用處,終於想明白了。】
“這是對主人說話的口氣嗎?恭敬點,叫聲主人來聽聽!”虞衡可算是抖起來了,懟起係統來,時不時拿自己的身份說事。身份壓製就是爽,有點明白齊王以前的快樂了呢。
虞啟昌驚訝地看著虞衡,“你什麼時候把出雲丸給配出來了,我竟一點都不知情?”
嗨呀事情太多忘記告訴親爹一聲了,虞衡尷尬撓頭,訕訕道:“就……仔細研究了那麼幾天,然後就配出來了。”
虞啟昌無語,好歹是樨蘭國的秘藥,困擾景隆帝和齊王多年的心病,你就這麼隨隨便便配出來了?
哪怕虞衡是自己兒子,虞啟昌這會兒都有種想揍他的衝動。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仗怕是無可避免了。”眼瞅著虞啟昌的目光越來越奇怪,虞衡趕緊把話題又給正了回來。
虞啟昌卻沒當回事,大手一揮,傲然道:“要開戰就開,我們大宣什麼時候打輸過?敢對皇子下手,置大宣顏麵於何處?合該受點教訓,割地賠款都便宜他們了!”
這口氣,不愧是把外族打得屁滾尿流的靖安侯,根本就沒把對方當回事。
但虞啟昌也突然反應過來了,暗暗皺眉,“眼下邊關是何將軍在守,這些年邊關雖無大戰,時不時的小矛盾還是有,何將軍處理得十分好。我既然已經進京,如非緊急戰況,陛下不會再派我去邊關。齊王若真打算同邊關開戰,還想親自領兵,瞧著還是有點不靠譜。陛下不會把主意打在你身上,讓你一同參戰,順便按住齊王不讓他發瘋吧?”
想到這裡,虞啟昌頓時坐不住了,這都什麼坑爹活,上戰場就夠讓人揪心了,還得按住齊王?
這是什麼人間疾苦?
虞啟昌當場叮囑虞衡,“你最近離齊王遠點,最好做出一副和他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免得陛下真把你扔到戰場上去,那可不是鬨著玩兒的!”
虞啟昌自己上戰場就當吃飯一樣,但一想到兒子有可能上戰場,心裡就十分焦慮,暗下決心,萬一臭小子的猜測是真,那自己怎麼著都得把這事兒給按下來。不就是舍了一張老臉向陛下求情嗎?完全不是事兒!
讓虞啟昌鬆了口氣的是,接下來的官員銓選調動中,虞衡被景隆帝提拔到自己身邊,升了中書舍人。
這職位有點類似後世大老板的秘書,絕對是帝王心腹,不是心腹的也快要被培養成心腹了。
反倒是蘇熙,主動謀了個外放的官,要南下任禹州南明府知府一職。
虞啟昌擔心閨女和外孫,沒忍住火氣將蘇熙罵了個狗血淋頭。回頭看虞衡時,虞啟昌又有些安慰,“好在你升的是中書舍人,正統文官,哪怕是開戰,陛下總不能把你一個文官扔到戰場去。我可算是能放心了。你姐夫那邊又出岔子,真真是兒女都是債,一幫討債鬼!”
討債鬼虞衡縮了縮脖子,沒敢告訴虞啟昌,係統已經傳來了幸災樂禍的笑聲,想必這場仗,自己是躲不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