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091三合一(2 / 2)

鹹魚被逼考科舉 清涴 13862 字 8個月前

如今景隆帝也退位了,有些當年無法說出口的貼心話,太皇太後也能對太後說一說了,“太上皇說的沒錯,有些人的靈魂,是會發光的。你也是,善良的靈魂閃閃發光。我當年深恨貴妃母子,恨不得讓他們死。我本以為你也同我一樣,卻不料,你竟然能將齊王視如己出。”

“這大抵就是緣分吧。母後可還記得,兒媳當年也懷過一胎,和淑妃差不多的月份,隻可惜沒能保住,要真能生下來,也是和齊王一般大的年紀。”太後微微一笑,她當初早就看淡了男女情愛,並不將景隆帝放在心上,看著時不時被出雲丸折磨的齊王,念及當初那個沒能出生的孩子,一時心軟罷了。

現在齊王一心輔佐昭寧帝,還關心太子的成長,也隻能說是當初太後種下善因得到的善果了。

太皇太後低低歎了一聲,“女子一生,何其艱辛。倒是不成想,會有一個男子站出來,對彆人說,要把女子當個人看。齊王倒也有幾分識人之明。若是我去了,在奈何橋上等上些年,下輩子再托生成女兒家,不知道是不是能像虞衡說的,堂堂正正地做個人。”

不是任何人的附庸,隻是她自己。

太後一想到自己永遠都要和先帝綁定在一起,身上永遠烙著先帝之妻的印記,死後依製,還得和先帝葬在同一陵寢,就覺得惡心,死都不敢死。

婆媳倆說著體己話,站在屋外的景隆帝聽了許久的牆角,良久才轉身離去,走遠後才搖頭輕笑,自言自語道:“那朕也得活久點才行,好歹還能為母後她們發點聲,做個人……嗯……隻要要求不是那麼過分,還是可以的。”

虞衡還不知道太子已經在景隆帝麵前把他賣得乾乾淨淨了,好在太皇太後和太後給力,婆媳倆一番話讓景隆帝有所觸動,隱隱還有點支持虞衡的意思,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現在,虞衡最要緊的就是,將岐州刺史的破提議給拍回去。

就像太子最開始說的,岐州刺史這折子,在尋常官員們看來確實沒毛病,為夫家守了五十年寡,確實值得一個貞節牌坊。這奏折剛念完,就有人點頭表示同意,“王方氏確實忠貞不二,堪為女子表率。這貞節牌坊,該頒。”

當然,也有人跳出來反對。虞衡正握緊了拳頭準備一頓輸出,結果有人的速度比他還快,胡尚書嗖的一下就抬腳出列,朗聲道:“臣有異議。朝廷若頒下了這塊貞節牌坊,便是告訴所有人,朝廷不支持寡婦再嫁。你們這些說話不過腦子的,張嘴就說該給這塊貞節牌坊。老夫倒要問問你們,日後寡婦不再嫁了,人丁從哪兒來?現在正是需要人口的時候,好不容易有了紅薯玉米等物,讓百姓們能填飽肚子,不至於餓死,也能攢點錢給孩子看病。這兩三年,根據戶部統計的人口戶籍數,人口一直在漲,尤其是去年,十歲以下的小孩子的人數,同三年前相比,增加了近一倍。正是人丁興旺欣欣向榮之際,你們倒好,還嫌自己不夠扯後腿呢,不許寡婦再嫁,你來給大宣生孩子?”

虞衡頓時噗嗤一聲笑出來,胡尚書這話可真夠犀利的,雖然也有時代局限性,有將女子看做生孩子的工具的意思,但比起那些主張讓貞節牌坊重出江湖的人來說,還是胡尚書好一點,起碼沒想把人框死在一家,給了寡婦另一種選擇。

在目前的社會形態下,女子有三從四德的壓迫,雖有女戶,但需要立女戶的女子格外堅韌,才能保全己身。對於普通的,沒那麼強大的女子來說,新寡另嫁,好歹還有另外的盼頭,要是生了孩子,這輩子也就有了指望。

當然,對於接受過現代教育的虞衡而言,他的思想更為包容。女子嫁人不嫁人都是一種選擇,更不是生孩子的機器,虞衡尊重每個人的選擇。

隻可惜,農耕社會的形態下,男女體力差距根本達不到所謂的平等。權力是由自己爭取出來的,隻有解放生產力,進入工業社會,女子不再受體力限製,能大膽走出來,在職場拚殺,才能爭取到自己的話語權。虞衡現在要是想涉及到這個範疇,單憑一張嘴肯定是不行的,必須要讓社會向前邁進一大步,才能談為女子爭取更多的選擇權。

係統感受到虞衡的想法,忍不住跳出來提醒他:

【宿主,友情提示一下,這是一條極為艱難的路。倘若你真要這麼做,便是與萬千人為敵。現在朝堂上那些對你另眼相看的大儒清流和武將,在你做這件事時,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在你的對立麵。因為,你想做的事情,在他們看來,是不合禮製規矩的,顛倒陰陽,禮樂崩壞,這麼多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我當然知道。”虞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當初我要把福安伯的爵位留給閨女時,不就體會了一把他們的狂轟濫炸。”

【那不一樣,福安伯的爵位是你自己的東西,你對這個爵位的歸屬有足夠的話語權。但為女子爭取權力可不一樣,那將會侵犯所有男子的利益,就算在後世,也有不少男子無法理解,更彆提在現在,你這是在走一條與眾人為敵的道路!】

“喲,你怕啦?”虞衡還有閒心逗係統,“平時看你日天日地日空氣,口氣大破天,怎麼現在我就想憑良心做點事兒,你就開始給我潑冷水了?這麼玩不起啊?”

係統暴怒:

【你才膽小鬼,你全家都是膽小鬼!好心提醒你你還不領情,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那我可謝謝你啊,我又不是傻子,和所有人為敵的時候還得拿個大喇叭告知他們一聲。春風化雨,潤物細無聲懂不懂?我想做什麼,埋頭做就是,還能扯大旗偽裝一下,等到真正做成那日,縱然有人想反對,那時候大勢已成,他們不也就反對了個寂寞?你不覺得,生活太枯燥,這樣更刺激嗎?”

係統恨不得給虞衡來上一套全方位的腦部檢查,媽的,以前哭天喊地耍賴當鹹魚,這會兒怎麼就這麼有乾勁了?還刺激?刺激你個大頭鬼,彆以為本係統不知道,你個鹹魚最大的心願就是躺在功德簿睡大覺,混吃等死過完這輩子。

也是邪了門了,怎麼這家夥竟給自己領些麻煩事做!係統一想到虞衡在它這兒換的種種東西,仔細一扒拉,竟然是最後要的辣椒,他的私心更多。也不知道這人什麼毛病,嘴上說著要當鹹魚,行動上也跟著做了,卻總會在某些地方心軟,有著奇奇怪怪的堅持,真是個怪胎。

不過,想到它主人為什麼會隕落的原因,係統又釋然了,大抵這就是他的特性吧,無論是哪時空的他,都有著相同的奇怪堅持。

這麼想著,係統便冷哼一聲,沒好氣道:

“算了,都隨你。反正我總不會看著你送死就是了!”

虞衡詫異地揚眉,“你想到哪裡去了?我上有老下有小,還有秦溶月這個好妻子。怎麼可能會腦子一熱就去找死?循序漸進,慢慢來,懂?再說了,你是不是忘記了,昭寧帝前段時間才給我賜了個丹書鐵券來著。我就算再怎麼浪,隻要不涉及謀逆之事,保住一家人的性命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係統不由無語,合著丹書鐵券就是給你用來這麼浪的?真是膽子大破天,你這輩子劃船都不用漿了,因為你足夠浪!

彆看虞衡懟係統說得輕巧,實際上他也是有所顧慮的,有家室的人哪能像沒有牽掛的人一樣,想怎麼浪就怎麼浪,再怎麼作死也不會連累彆人。虞衡臉上又沒寫聖父兩個字,讓他為了彆人犧牲自己一家,那對不起,他還沒偉大到那份兒上。隻是最近被貞節牌坊刺激了,虞衡覺得自己還能多做點事,不說積德不積德的問題,隻要這些枷鎖還緊緊的套在女子身上,那麼,每家都是受害者。除非虞衡永遠不生女兒,後代也一直沒有女子,這樣才能保證自家沒有受害者。

但這可能嗎?

彆說後代一直不生女兒了,先前禦史大夫祝虞衡永遠生兒子還被虞衡呸呸一臉呢,這家夥就是個女兒奴,就想要個香香軟軟貼心可愛的小閨女,你詛咒他沒閨女,他得跟你拚回命。

但是吧,當人父母的,把孩子帶到這世上來,不得對孩子負責?虞衡可是見識過後世開放包容的社會,更清楚現如今對女子的壓迫有厲害,所以先前怎麼著都要把福安伯的爵位留給女兒。但問題又來了,這個爵位隻有三代,三代後出生的孫女呢?更何況,在這麼多的道德枷鎖下,即便女子有爵位,就能完全不受影響嗎?天真,看看公主們,皇帝之女,公主府住著,照樣要被世俗禮法所限製,前朝甚至有公主被駙馬和小妾毒殺。公主尚且如此,虞衡可不會天真的以為給了女兒一個爵位,就能將所有問題全都解除。

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一開始的命題,想要閨女過得好,就要提高女性地位,想要提高女性地位,就得讓社會向前邁進一大步,全麵解放生產力才行。

虞衡忍不住歎道:“看來我是真的沒有當鹹魚的命,這麼大個議題我都敢想。”

係統忍不住冷嘲熱諷:

【現在知道後悔了?也不知道誰給你的勇氣,竟敢做這樣的美夢!】

虞衡很是坦然,“你給的啊。要是沒有你,我肯定躺平當鹹魚。你拚死拚活把我這條鹹魚給鞭活了,現在竟然嫌棄我太上進,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再說了,你這麼能耐,不充分發揮你的實力搞些大事出來,對得起你這一身神鬼莫測的本事嗎?我可還記得你當初喊的口號可是讓我名垂青史。我這都要奔著劃時代的目標去了,這還不能名垂青史,那什麼才叫名垂青史?”

虞衡這話太有道理,係統一時竟無言以對,莫名覺得自己好像又輸了,隻能憋屈地應了一聲,【隨你!】

虞衡這才開開心心地將注意力放在了朝堂的辯論中。胡尚書以一敵多,慷慨激昂不落下方,任誰開口,胡尚書就咬死一句,“有本事你們來替寡婦們生孩子,大宣人口降了,就是你們的罪過!”

封建社會,生產力不高,人口就是主要的生產力,當然是越多越好。天下九州,也按人口數量分成了上州中州和下州,州下的府和縣,同樣按人口數量分為上中下三個等級,官員的俸祿也和州府縣的等級掛鉤,相差大的,如上州和下州,上州刺史的俸祿比下州刺史的俸祿將近多了一倍。

這也是胡尚書覺得岐州刺史腦子有坑的一個原因,你一個下州刺史,不想著好好搞發展增長人口,反而大肆為寡婦請賜貞潔牌坊?這是嫌你自己州的人口太多了吧?

明麵上扯大旗為寡婦請封,實則是想為自己撈政績,吃相未免太過難看,令人不齒。

虞衡看著還在勉勵奮戰的禦史大夫,心說怎麼每回蹦出來討嫌都是他,嘴上也沒閒著,一擊直入靈魂,“聽聞大人有一女,曾嫁入了孔聖人之家,卻在半年後因丈夫病逝改嫁他人,如今也已兒孫滿堂。大人如此推崇寡婦守節,怎麼當初就沒讓您女兒為孔家子守節呢?”

咋滴,你女兒是人,彆人家的女兒就不是人啦?

禦史大夫冷不丁被虞衡破防,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堅強地撐住了,沒有再次上演被虞衡氣暈的慘劇。

虞衡眼光四下一掃,拖係統的福,這幫反對的家夥的底兒都被虞衡給掀翻了,八輩兒祖宗乾的事兒都被虞衡給揪了出來,一一問了過去:

“梁大人,若是我沒記錯,你的姑母也是二嫁之身吧?”

“趙大人,您的祖母當年便是二嫁您祖父,這才有了你這一家子。你現在在這兒高喊寡婦不該二嫁,回去後可還有顏麵見你祖母?”

娘的,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眾人先前還在扯大旗互相搶占道德製高點來踩對方,冷不防虞衡突然來了個人身攻擊,家裡祖宗都搬出來了,這誰還遭得住?

更何況,被虞衡這麼一打岔,眾人立即想起來,大宣皇室中,還曾出過一位二嫁的太後。雖然那對母子福薄,當上太後和皇帝才兩天就全都薨逝了,如今昭寧帝他們也並非那一支,雖不親厚,但人家也是名正言順的太後。

涉及到皇室,其他人說話便謹慎了不少。一時間竟然忘了,給王方氏賜貞潔牌坊,和不許寡婦二嫁其實是兩個概念。王方氏守寡五十年,其情可歎,理應嘉獎,而這些二嫁的女子們,本就是丈夫去後就改嫁了,兩者都是寡婦們選擇的生活,並不是說給了貞節牌坊就徹底不許寡婦二嫁了。

也就是胡尚書最先歪了樓,虞衡跟著攪渾水,水攪得太厲害,把對方給攪翻船了,這事兒自然也就不必再多加商議了。

昭寧帝滿意地看了虞衡和胡尚書等人一眼,而後,一臉正氣道:“寡婦可為丈夫守節,也可二嫁,還能同先夫和離,自立女戶,這都是大宣律法規定的,沒有哪一種做法比其他做法更高貴?日後,這貞節牌坊之事,便不必再提。”

眾人高聲應是,某些人心中便是一歎:看來想有政績,這法子是行不通的了,還得想彆的辦法。至於倒黴的岐州刺史,他這輩子做個刺史也到頂了,老老實實在刺史的位置上安度晚年吧。

虞衡大獲全勝,又找到了新目標,高高興興地回家逮著兒子就是一頓親,“兒子,以後你妹妹身上又少了一道枷鎖啦,你高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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