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我什麼時候對他有非分之想了,七年前你帶頭排擠我,而他幫了我,難道我不該對他好點兒嗎?我隻是在報答他而已,從來沒有想過彆的。”
“報答也包括寧願被爸媽罵也要偷家裡的錢幫他還債這件事嗎?”範洪博長了張人畜無害的狗狗臉,但就是這樣的臉說這些話才更讓人害怕:“沈半夏,你為他做了哪些事我可都一清二楚,可他應該不知道吧,到現在了都不知道,甚至都認不出你,是不是?”
沈半夏兩眼發紅地瞪視著他。
“這麼來看,你其實有些可憐,”範洪博依舊笑著:“付出那麼多,結果他非但根本就不知道,還以為那些事情是彆人做的,搞得他喜歡上了一個搶了你功勞的女人。”
店裡人很多,很吵,沈半夏沒怎麼聽清他最後一句話,問:“你什麼意思?”
範洪博沒有再說,隻是警告她:“總之你隻要記得幫我家說幾句話就好,彆的不用你做。我這樣不算難為你吧,也就是你動動嘴皮子的事兒。隻要你幫了我,我保證絕對不會在他麵前胡說八道。”
米莉從洗手間回來,範洪博餘光瞥到,立馬小聲警告:“彆在米莉麵前亂說話,這件事不需要我特意提醒你吧?”
沈半夏屈辱地攥緊手心。
米莉走了過來,在範洪博旁邊的椅子裡坐下。範洪博很乖地對她笑了笑,拉過她的手握著:“姐姐怎麼去這麼久,我都開始想你了。”
米莉對新交的這個奶狗係男友很滿意,旁若無人地跟他調情。
沈半夏收拾了東西,背著包起身:“米莉姐,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怎麼這麼快就走,你吃飽了嗎?”米莉問。
“吃飽了,都吃很多了。我走了啊。”
沈半夏離開火鍋店,過了馬路,去附近的一個公交車站。
在那裡等了會兒,心情一點點平複,開始考慮範洪博這個變數會造成的影響。
她並不想去左右段融公司裡的事,更不覺得自己可以左右。一旦範洪博得不到想要的利益,或許他就會發瘋,把她的事全都告訴給段融。
她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這件事真的發生,要想辦法脫身才行。
不能跟段融鬨得太僵。
她搭公車回了家,進了屋往床上躺了上去。
她睜眼看天花板,慢慢地閉了眼睛,在夏日午後熱騰騰地睡了一覺,沒舍得開空調。
半小時後被熱醒,脖子裡都是汗,她拿手背在頸窩裡抹了一把,準備去浴室衝澡。
剛要起身,床墊突然砰地一聲往下砸了過去。她順著往下滑,好不容易才停穩,爬起來檢查了一遍。
床壞掉了,木板從中間斷開。
她罵自己倒黴,也懶得再去找房東。照房東上次的說法,這次看見床也壞了後,會繼續罵她不知檢點,跟男人鬼混到把床都滾塌了。
她心煩意亂地去洗澡。
手機響了好一陣她才聽見,關掉花灑摸到自己的手機。
來電人寫著“段融。”
這兩個字映入眼簾的那一刻,她立馬慌裡慌張地拿浴巾把自己裹起來,好像他人已經到了麵前,會把她看光一樣。
裹緊後才緊張地點下接聽,把手機放到耳邊。
她頭發濕著,臉上頸後都濕,肩上粘著落下的碎發。段融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出來,恍惚他人就貼著她掛了濕氣的耳朵在說話。
“晚上有個家庭聚會,”他說:“我去接你,你在哪兒?”
“哦,我……我在外麵玩。其實你不用來接,把地址給我就好了。”
“嚴琴女士讓我必須接,不接我交不了差。”他好像是在抽煙,有輕微的打火機聲音響起來。
“在哪兒?”他又問了一遍。
沈半夏看了看自己小小的出租屋,考慮兩秒後選擇撒謊,說了個她這種人設會去的地方:“迷路酒吧。”
段融悠悠地吐了口煙圈,拉扯嘴角,帶著諷意輕笑了聲:“行。”
過了兩秒,補充:“等我半小時,我現在去。”
“啊……那個,我不急的,你再晚點兒去也沒關係,我正跟朋友喝酒呢。”
她擔心自己會來不及趕過去,等掛了電話,迅速找了衣裳穿,把自己收拾一遍,拿上包跑出去了。
到迷路的時候已經過去差不多一小時,她四處看了看,並沒有看到段融那輛招搖過市的黑色萊肯,以為他還沒有來。
她鬆口氣,在門口安心等著。
酒吧裡走出來幾個男人,其中一個是張俊安,一眼看見正獨自站在馬路邊等人的沈半夏。他走過去,叫:“半夏。”
沈半夏扭過頭。
“是你啊,”她笑笑,看了看跟他同行的兩個男人:“你朋友?”
“嗯。”不知道是不是喝過酒的原因,張俊安的臉有點兒紅,眼神也奇怪,比平常清醒的時候要柔一些:“你在……等車?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有人會來接我。”
“……段總?”
“嗯。”她往外看了眼,湊近他些,踮起腳:“你要為我保密,彆跟他說我的事。”
他笑:“你放心。”
段融已經在對麵一家便利店門口靠牆站了有五分鐘,目光始終落在沈半夏身上。他早就到了這邊,過來買包煙的功夫,已經看見沈半夏匆匆從一輛出租車上跑了下來,站在迷路門口等他。
他結了賬正要過去找她,張俊安朝沈半夏走了過去,被酒意渲染出來的赤/裸眼神就一直沒從她身上挪開來過。穿了件淺綠色抹胸吊帶裙的女孩笑眼彎彎地跟他說話,腳步朝他靠近,踮腳在他耳邊低語。隨著她抬頭的動作,她背上細密的長發往後飄,被風微微吹起。
段融把手裡的煙盒捏扁,過去幾秒鬆手,拆開包裝從裡麵拿出一根變皺了的煙,攏著火點燃。
他叼著煙斜斜靠在門口,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繼續朝那邊看。
張俊安儘量控製著不去看女孩脖頸下露出來的嫩白色雪膚,剛好夏日晚間起了一陣風,天上聚攏起烏雲,溫度降了下來。他把身上的外套脫了,給她:“好像冷了,你披件衣服吧。”
“不用,我不冷。”
沈半夏是故意這麼穿的,來夜店當然要穿得辣一點兒,不然就不合理了,容易引起段融懷疑。
“你先走吧,有時間再見。”她說。
“什麼時候能再見?”
“啊?”她隻是隨口說的而已,不過是與人告彆時根本不能算數的客套,可張俊安卻當了真。她猶豫了下,想到張俊安有可能就是那位Z先生,這樣的話那就是對她有恩,她最好還是對人客氣點兒比較好。
“那,我過兩天有空的話請你吃飯。”她說。
張俊安臉上笑開,連眼睛裡都醞著笑:“好。”
她目送張俊安離開,心裡琢磨他到底是不是Z先生,要不要直接問出來,如果問的話他會說實話嗎。
“沈半夏。”
身後有人叫她。
她對段融的聲音很敏感,沒辦法,他對她來說簡直就像能要人命的藥,有關於他的一切她都很敏感。
她轉過身,看他,笑:“你來啦。”
段融站在她身前,單手插兜,嘴裡咬著煙,下巴朝張俊安離開的背影處點了點:“跟他喝酒呢?”
“……是。”
段融把煙拿了下來,修長骨感的指間夾著,食指抬起撣了撣煙灰。他看她,目光落在她身上綠得很囂張的吊帶裙上:“故意穿這顏色氣我呢?”
沈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