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妍眨了幾下眼睛,確信自己沒看錯，那人身直腿長地站在等候區，目光注視館內,每當有人走出來他都會多看兩眼，隨後繼續盯著出來的方向。
他怎麼會在這裡？是等人還是剛剛也在裡麵？
梁妍沒出聲，慢慢朝他走了過去，準備抓個現行。
還沒等走近,對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忽然轉過頭來,視線直準地跟她撞上。
梁妍立即搶先開口：“還真是你呀,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程易張著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從到達場館以後就在這裡候著,一直沒等到她出來,心裡生出好幾種猜測,不知道是自己錯過了還是她根本沒在裡麵,又或者是她遇到了什麼事情，各種不確定讓他猶豫不決,可他還是堅持等了下去,此刻見到她站在自己麵前,整個人一下子如釋重負，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行為了。
梁妍看他支吾不語眼神還帶點掩飾，立即猜到一種可能：“是偷偷跟葉今瀟一塊來的吧，這次被我發現了，看你還怎麼抵賴。”
程易正在努力想說辭，突然就被她扣了頂帽子，他知道即便再無力辯解，這次也一定要把話說清楚。
他一口氣道：“我不喜歡葉今瀟,我對她沒有任何想法，現在以後都不會跟她出去玩，你看到的隻是你以為的，而你以為的都隻是你的想象而已。”
梁妍見他這麼嚴肅正經，突然笑了：“你撇那麼清乾嘛，好歹也加了微信不是嗎？”
他聲音悶悶：“那是你讓我加的。”
這話的意思，好像是她強人所難，而他被逼無奈。
“我讓你加你就加，你這麼聽話呀。”梁妍暗暗分析他的心理，“你是怕我再把貓送走嗎？”
他想起那樁事：“你那個朋友不太靠譜。”
梁妍明白他說誰，嗯了聲：“我知道他不靠譜。”
程易仍記得那天自己被她單方麵誤解：“那你為什麼把貓交給他？”
“那是因為……”梁妍也講不上來，難道她要說自己是一時賭氣麼，“怎麼越扯越遠，不說這個了，你到底在這裡乾嘛？”
程易在她的注視下目光微移，最終還是定在她臉上：“我在等你。”
梁妍愣住：“你等我？你等我乾嘛？”
程易知道現在說什麼她都覺得難以理解，甚至他的做法看起來有些可笑，就讓她先看一下微信。
梁妍手機裡還積了很多消息未讀過，她一個個翻下去，程易的消息夾在裡麵極不起眼，如果不是特意去看，壓根不會注意到。
她看完慢慢理解過來，抬眼問：“所以你是為了不讓我爸出來找我，騙他說你自己要出來？”
程易垂眼：“嗯。”
“那要是沒找到我呢？我剛才從另一個地方出來，如果不經過這裡，你不會還一直等下去吧？”她忽然覺得有這個可能性。
他不是沒考慮過：“那樣的話，我會後悔騙了你爸。”
梁妍沒想到這人還挺為她考慮，內心稍許有些觸動，嘴上卻不領情：“所以你就是自不量力，出來乾嘛呀，還不如在家睡覺呢，我不過是失聯了一下而已。”
程易知道是虛驚一場，可即便這樣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選擇出來找她。
“演唱會結束都快十點半了，你這麼晚一個人回去也不太安全。”
梁妍好奇：“你怎麼知道十點半結束？”
程易不敢說是自己特意查過，他說：“我剛到沒多久，就看到有人散場了，你剛才手機一直沒接，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要是我說手機丟了，找了很久才找著，你信嗎？”如果不是遭遇了這事，她自己都覺得不可信。
他說：“我信。”
梁妍哼了聲：“但是我爸不信，不管我說什麼他都覺得我在騙他。”
程易安慰她：“叔叔肯定是太擔心你，所以口氣不太好。”
梁妍搖頭：“那是你覺得。”
程易知道她暫時想不通這些，又問：“你為什麼比彆人還要遲出來？”
“我在等拍照。”那張合照是她今晚最大的成果，逢人就想炫，不禁得意地也給他看了眼。
程易並不追崇這些，卻能感覺到她在這件事裡獲得的快樂。
他看向眼前的巨幅海報，心裡格外清楚，她的這份快樂和誰相通。
今天主場的這位歌手，程易並不陌生，因為程裕電腦裡有一個專屬於他的歌單，書桌裡也放著不少有關他的專輯和簽名照，包括上次經過梁妍的房間門口，聽見的那段音樂也來自於這位搖滾歌手。
程易看破不說破，低聲道：“太晚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梁妍人不動：“你走吧，我不回去了。”
程易疑惑：“為什麼？”
“撒了謊總得圓起來吧。”梁妍說，“我跟家裡說已經在尤佳文家睡下了，現在這個點回去，你是想讓我暴露？”
程易問：“那你打算去哪？”
梁妍覺得他有些時候挺笨：“你不知道有個叫做酒店的地方嗎？”
程易勸她：“那兒肯定沒有家裡睡得舒服，你沒必要勉強自己。”
梁妍不覺得：“我才不勉強自己呢，酒店也很舒服，我還沒在外麵住過，正想體驗一下。”
程易見她真不打算回去，心中突然產生一個想法，卻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猶豫的片刻，梁妍打了個哈欠轉身走了，情急之下程易在她身後脫口提議：“要不去我家吧，你可以睡在程裕的房間。”
梁妍頓時停下腳步，以為自己聽錯，回頭看著他確認：“你爸不回來嗎？”
程易看她表情意外，知道她這是采納了，點頭：“他不在這裡。”
*
淩晨時分，喧囂漸寂。
整座城市沉入睡眠狀態，白天川流不息的街道此刻空蕩寂靜，偶爾才看見一輛車飛馳而過。
小區門口，梁妍從車上下來，鼻尖聞到路邊攤的香味，轉身四處尋找。
程易追隨她的視線，問：“你餓了？”
梁妍傍晚就吃了漢堡薯條，一晚上折騰過去，那點東西早已消化完畢。
她眺望對麵巷口的一個燒烤攤，摸摸肚子，問他吃不吃。
程易搖頭，但卻陪著她穿過馬路去買。
半夜的燒烤攤前有幾個剛下班的人在等串，烤串滋滋冒油的聲音和噴灑的孜然香料味很是勾人，梁妍左挑右選，拿了十根肉串，待付錢時卻發現手機沒電了。
尷尬的當口，程易快速抬手幫她把錢付了。
她萬幸：“還好你帶錢了，那就當是你回請的。”
程易也覺得慶幸，甚至還有一種期待已久的成就感。
等肉串烤熟到手，梁妍從盒子裡分出兩串遞給他，程易說不用，她非塞給他：“你吃素的嗎？都這個點了不餓？我可不是吃獨食的人。”
程易接過去嘗了一口，嘴裡幾乎都是香料的味道，還有些微辣勁。
梁妍卻吃得不亦樂乎，就著路邊垃圾桶一串接一串啃。
程易覺得她這會兒的吃相跟以往不同，仿佛是膩了家裡的飯菜難得在外自主覓食，所以吃得相當痛快。
他就這麼看著她，突然她也看過來一眼，他來不及挪開，聽見她問：“你為什麼不喜歡葉今瀟？”
程易不想談這個話題，說：“沒有為什麼。”
她想問出個理由來：“是怕打亂你的學習？”
程易看著眼前馬路：“她對我不會有任何影響。”
“你還挺有自信。”梁妍瞧他堅定的表情，覺得自己或許是想多了，她不禁惋惜，“其實喜歡葉今瀟的人可多了，她還沒喜歡過彆人呢，這麼漂亮的你都看不上，不會是你已經有喜歡的人吧。”
程易將吃剩的竹簽扔進桶裡，不看她：“沒有的事。”
梁妍評了句：“那你眼光挺高的。”
吃完燒烤時間更晚了，進小區時，還看不到家的位置，梁妍忽然問：“你猜猜，我家現在還有沒有燈亮著？”
程易答不上來，儘管這問題不言而喻。
她打起賭來：“要是有一盞燈亮，那我就回家睡。”
這話說完，他們一同拐了個彎，視線儘頭的那端，哪還有什麼燈火，隻剩屋前引路的地燈微弱亮著。
路上倆人腳步很輕，仿佛希望落空的聲音。
到了程家，梁妍進屋就說口渴，程易給她倒了杯水，趁著這時間先上樓，將程裕房間床上的防塵布拉掉，床板幾乎不臟，他還是全麵擦了一遍，然後去儲物櫃裡找了新的洗漱用品整齊放在房內的洗手間裡。
做完這一切，他又想起什麼，回到自己房間翻找，最後抽了件料子綿軟的寬鬆白T出來。
程易重新來到程裕房間，梁妍正坐在床頭拿著手機發呆，他走過去，抬了抬手說：“這個你可以當睡衣，新的沒有穿過。”
梁妍看著他手裡的衣服，拿起來攤開，上麵還有嶄新的折痕，她放在邊上，沒說不可行。
“你趕緊去睡吧。”她抬眼看著他說。
程易點點頭：“你也早點睡，有事情可以叫我。”
他走到門口，順手將門輕輕帶上，關上後卻忽然想起忘了問，她明天早上想吃什麼，不過他想她這個點睡，明天大概是起不早的。
以防自己也起不來，他回房設了個鬨鈴。
梁妍坐了會起身走進衛生間，一眼看見台麵上的東西，有刷牙三件套，全新的兩塊毛巾，一塊香皂以及一卷紙巾。
她抓起毛巾看了看，上麵是個小兔圖案，拿起另一塊，也是同款小兔。區彆在於，一塊是藍色，一塊是粉色，也不知道誰買的。
梁妍關門開始脫衣，準備進浴室之前，突然想起臥室門還沒鎖，儘管認為程易不會擅闖，她還是出去上了個保險。
洗完澡，梁妍全身舒爽了些，程易給的衣服夠長，堪堪能蓋住她的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