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易臨走之前又回來親了她,這才放心地出門。
屋裡安靜下來,梁妍繼續躺了會兒,將腦袋埋進枕間,閉眼深吸了一下,寡淡無味卻令人著迷。
她看著被子床單的顏色樣式,看著房間窗戶和天花板,翻過身再看床頭櫃,台燈旁邊擱著本書,像詞典一樣厚,書脊上寫著《昨日的世界》。
梁妍趴過去隨手翻了翻,翻到他插著書簽的那一頁,看見中間有一行字——
“命運之手會隨時隨地把我們攫住,把我們拽到永不知足的戲弄之中。”
她將書合上,感覺身上黏黏糊糊,也沒穿衣服,直接出了房門,走進衛生間裡。
衛生間全是男性化用品,梁妍找不到可以紮頭發的發圈,臨時想到一計,去廚房拿了根筷子,連同長發一起轉了幾圈盤起來,往後腦勺摸一下,頭發已經牢固。
她重新回到衛生間,站在鏡子前照了照,鏡子裡的女人挺著兩顆碩桃,之前被五指合力掐過,還留有明顯的手掌印,以及中間掛著一圈淡淡的齒痕,梁妍抱臂將自己擠壓了下,很滿意眼下的飽滿度。
走進淋浴間,她衝起了澡,擠他在用的沐浴乳往身上抹,聞到了早上他洗過的清爽香味,仿佛此刻他人就站在身後。
洗到一半時,下腹突然有股外溢感,梁妍伸指去引了下,是他剛才想撤出時被她強製勾住留下的,明明那會兒延續了很久,但現在她卻隻清了一點,算算她的生理周期,應該不會中招,便也不去糾結後續了。
全身淨爽完出來,梁妍想穿得寬鬆舒適點,於是打開臥房的衣櫃,從裡麵找了件遮臀的白襯衫,穿上後在屋裡走起來。
她走到廚房準備倒杯水喝,剛才叫得到現在嗓子都有點乾啞,倒水時卻發現,擱在案台上的這隻杯子格外眼熟。
梁妍拿起仔細看了一圈,才漸漸恍悟過來,這是當年去他那兒,在鎮上街邊套圈套中的杯子。
普通廉價的地攤貨,杯子外麵的圖樣都淡化到殘缺不全,這麼多年了他居然還在用。
梁妍恍神地將水倒進杯子裡,捏著杯柄舉到唇邊抿了抿,幻想他曾經也這樣喝,一口接著一口,慢慢地杯子裡麵的水被她喝完了。
腳邊忽然一陣毛絨感,梁妍低頭看去,書書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進來,正悄無聲息地站在地上抬頭看她,後麵尾巴左右輕擺。
梁妍見它眼神跟著她手中的杯子走,猜測它也想要喝水,於是重新倒了杯水,走到客廳的沙發角,蹲下時卻見貓盆裡還有水。
書書跟著走了過來,似乎知道自己有水喝,但它並不對此感興趣,反而將腦袋往她手中的杯口湊。
“這是我的水。”梁妍將杯子舉高拿遠,“你不是有嗎?”
書書眼神懵懂呆傻,仍是覬覦她杯中的水,睜著大眼渴望地盯著。
梁妍看它閒得也不像渴,把杯子放在茶幾上,抱起它的身子往沙發上一坐,一隻手慢慢地擼起貓背來,銀白短毛又軟滑又漂亮。
起先書書還挺安分乖巧,過了會就不給摸了,跳到了地上隔著距離陌生地注視梁妍,又轉過腦袋看向客廳彆處,似是在找自家的主人,一臉後知後覺的傻氣。
梁妍拿起手機給它拍了張照片,給程易發過去。
酥酥妍:它在找你呢,都不讓我摸。
XY:沙發邊有根逗貓棒,你逗它一下。
梁妍轉過頭,找到了那根逗貓棒,在書書跟前晃起來。
原先還傻的貓立刻有了反應,舉起兩隻前爪應付起來,梁妍慢慢舉高,它隨之站起了身子,乍一看像個人一樣。
她一邊逗著,一邊抓拍了張照片過去。
程易發了個在笑的表情,問她中午想去哪兒吃。
酥酥妍:不想出去吃,可以在家裡吃嗎?
她知道他會廚藝,剛才看見冰箱裡也有點食物。
XY:可以,你想吃什麼?
酥酥妍:想吃很多年以前,你來我家給我做過的那碗麵。
XY:好,我十二點前到家。
十一點四十分起,梁妍就在陽台上候著了,透過窗戶隨時關注樓底的動向。
這個位置的視野跟**都很好,前麵是幾幢居民樓的屋頂,遠處是高聳入雲的寫字樓大廈,正午陽光從外麵照進來,拂在隻穿襯衫的她身上暖洋洋的。
不知是否因為多觀察了會藍石蓮的生長外觀,期間她錯過了樓底出現的人影,隻聽見有鑰匙轉動門孔的聲音,緊接著有人開門進屋。
程易進門時手上拎著好幾隻袋子,將其中兩隻袋子放在鞋櫃上,低頭換好鞋子,再抬頭時注意到站在陽台上的人,見她穿著自己的襯衫,胸前裸色半透,衣擺之下雙腿筆直修長,窗外的光線在她身上鍍了一圈,整個人像在發光似的。
他臉上洋溢起笑容,眼含驚喜地看她走近,沒拎袋子的手勾住她的腰肢摟過來,往她脖間低嗅了一下問:“洗過澡了?”
梁妍在他背後十指交叉,不答:“你猜呢?”
他被她曖昧地撩著,眼神往下落去:“怎麼隻穿了一件,萬一著涼了。”
她仰著腦袋湊近他下巴說:“穿給你看,你不喜歡嗎?”
“喜歡。”他嘴角明顯抑製著開心,不忘補充強調,“以後隻能在我麵前這樣穿。”
她笑得眉眼彎彎,低頭看向他手上的菜,問:“你買了什麼?”
程易舉起來給她看:“海鮮麵的配菜,還有花蛤大蝦。”
她板著臉略微不滿道:“你說過很快就回來,我現在都等得餓死了。”
他往她嘴上親哄了下說:“待會兒你多吃一點。”
“快去。”她鬆開他。
程易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拿了瓶酸奶,讓她先填下肚子,自己走到水池邊洗切起來。
他往麵裡放了西藍花、西紅柿片、三個煎蛋以及花蛤大蝦,一口鍋裡配料滿滿當當。
準備切蔥時,腰間纏上來一隻手臂,右肩上擱著吹熱氣的下巴,一根吸管戳到了他嘴邊。
程易湊上去吸了口酸奶,是她最喜歡的草莓味,後來他習慣性買這種,漸漸也愛上了。
梁妍讓他吸了兩口,拿回來接著自己喝,一邊看他切蔥,一邊在他衣服裡麵搗亂。
程易隔著衣服捉住她手,側頭問道:“你還想不想吃麵了?”
“當然想吃。”她眼裡狡黠笑著,再次拿吸管戳他嘴說,“我給你喝奶,你下麵給我吃。”
如此直白明意的話,程易怎麼會聽不懂,和她相視片刻,也憋不住笑了,往她腰上懲罰地掐了下說:“彆鬨,待會兒麵坨了不好吃。”
“怎麼會,硬硬黏黏的更好吃。”她邊反駁邊走出去,仿佛在說什麼正經大話一樣。
程易深吸了口大氣,側過頭看她,嘴角蕩著無奈寵溺的笑意。
麵煮熟以後,分成兩海碗上桌,配菜依次整齊地擺在碗邊,色香味俱全。
梁妍先挑了一筷子麵,往嘴裡吃了兩口,鮮香的口感,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程易見她低著頭不說話,問:“好吃嗎?”
梁妍拿筷子撥弄花蛤的殼說:“那一次我沒有跟你說,你是第一個除了我家人以外無條件對我這麼好的人,上門給我的盆栽換土,給我補習知識,還給我做麵吃。”
她曾經想過,如果那是倆人最後一次交集,她可能早就忘了這個味道,或許會在異國他鄉偶然時刻想起,也或許會在多年之後和他重逢時才想起,曾經有個不求回報的傻子默默為她做過這些事。
但不管何時想起,那時候的心情肯定遠不及此刻,能夠深深體會到他對她的偏愛和關心。
程易給她遞了張紙巾過去:“你比我聰明,我想做什麼,你總能看得到,隻是那時候你選擇不看而已。”
梁妍下意識接過紙巾,想到這是什麼意思,立即又拿開說:“乾嘛,你以為我哭了?”
“感覺你要哭。”他笑著低頭吃起來。
如今她有了把柄,免不了得意:“我可不會像某個人一樣,上下兩個地方同時淚失禁。”
程易吃了一口停下筷子,就知道早上失控出淚那事,將來估計會被她當糗事反複拿出來說。
他語氣裡隱含警告:“妍妍,有時候話不要說太絕對,容易翻車。”
她仍舊嘴硬:“怎麼樣的翻車,是把我翻過去做那樣的翻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