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知故問：“你乾嘛抓我？”
他解釋：“手癢了。”
她反手撓他：“現在還癢嗎？”
他攥住她指節說：“還癢。”
老爺子看他們拌嘴反而樂嗬，假意轟他們出去說：“你倆要吵架出去吵，老頭子我要睡覺嘍。”
從病房出來等電梯時，梁妍看著他身上的白大褂，還是忍不住上去抱了抱，問他：“什麼時候下班？”
程易說：“今天得晚一點了，院裡有個會。”
兩人安靜地抱著，旁邊的電梯門突然打開，裡麵走出一個人，那人剛走出來，腳步就停在了那裡。
梁妍正麵看清來人，抬起側靠在程易胸前的腦袋，張口說不出話來。
程易隨著她的動向回過頭，看見梁曉站在一邊，目光來回往他倆臉上掃，表情既震驚又失落，最後變化為傷心，一言不發地跑向了病房間。
梁妍看著那個落荒而逃的背影，問他：“怎麼辦？我不會安慰人。”
程易牽住她的手說：“之前我想告訴她，但是你不在我身邊，這次正好讓她看見，我也好跟她說清楚。”
梁妍不知道結果會怎樣，隻道：“她跟你一樣執著。”
*
自從科室傳開程醫生有了女友後，何光州聽見一次就要鬱悶一次。
中午吃飯時，他拿筷子抵著餐盤，看著對麵埋頭送飯的人：“說說吧，你倆是怎麼重新好上的？”
程易咀嚼完嘴裡的飯說：“喜歡，她說就喜歡我這樣的。”
“所以上次我告訴你準備追人家的時候，你表麵看上去平靜，其實全是裝的吧。”何光州現在才想明白過來，“你是借我做試探，她也從我這兒套話，合著我這個孤家寡人也為你們複合湊了一份力唄。”
程易笑道：“要不下次我倆一塊請你吃頓飯？”
何光州抬手：“彆，你這是讓我得紅眼病。”
程易想起來問：“上回給你介紹的那個老師談得怎樣？”
“見過一次。”何光州連連搖頭不滿意，“你是怎麼覺得我會喜歡這樣的，我本身對大幾歲沒有意見，但是她看著也太顯老了，骨子裡的思想有點老派，還有點裝，跟我一點也不合適，我還是更喜歡年輕有活力的。”
程易不明白他：“既然喜歡現在這個為什麼定不下來？”
何光州歎氣：“我家大人不會同意的，他們還是喜歡我前女友那種類型，但是前任這種吧，真的不是那麼容易複合，以前的問題還在呢，死活不想再經曆一次。”
“如果還喜歡就去說開，或許分開之後彼此想法更加成熟了呢。”程易勸了句，“不要等沒機會了再去後悔。”
“這就是你的經驗？”何光州對他刮目相看，“你小子現在解放了啊，該不會年底就辦酒了吧？”
這是程易最近聽見最多的話，不止科室主任護士長，就連拖地的保潔都要問他一句：“程醫生，有對象了啊，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好處是終於沒人競相給他介紹對象了，但耳根子清靜的時候，他也想問自己一句，下一步準備做什麼，是保持現階段的戀愛，還是將關係變成合法化。
程易吃完飯回到病區，腦子裡還在想這個事的時候，小周叫了他一聲：“程醫生，有人找你。”
程易問是誰，小周搖頭說沒見過，是一個女人。
來到辦公室，程易推開門便見到了對方，叫了聲：“宋阿姨。”
宋淑嫻等到他，起身走到跟前，開門見山地說：“曉曉這些天心情不好，問什麼也不說，我知道肯定跟你有關，她平時在家裡經常提起你的名字，為了你養貓的事一直在堅持做治療，我和她爸爸都知道她有多喜歡你，你和她也算是一塊長大的，應該更看得出來她對你的意思，現在我不管你喜歡的那個人比曉曉好多少，看在我的麵子上你這周日來家裡吃頓飯，哄一哄曉曉。”
程易聽完點頭說：“阿姨，我之前跟曉曉說明白了，你說的我也答應，周日我會過去的。”
宋淑嫻意思表達到，也收到回應，沒多說就走了。
*
周日梁妍在蛋糕店裡待了一下午，她圍著蛋糕師學習裱花手法，幫忙做了點像樣的成品出來。
走出操作間，小念趴在櫃台上歎氣。
梁妍問她為什麼歎氣，小念說好久沒有看見許先生了。
梁妍隨口問了句：“許先生是誰？”
小念說：“許先生是之前經常來蛋糕店光顧的人，佳文姐也認識。”
梁妍奇怪了：“她認識？叫什麼來著？”
小念單相思前就記住了這個名字：“許白書。”
梁妍聽著有點奇怪，問：“怎麼寫的？”
小念直接給她翻開一張登記表，指著上麵的名字給她看：“就這個，字也很好看呢。”
梁妍仔細看那個“許”字，覺得有點眼熟，幾個字寫得行雲流水，有那麼點醫生簽名的風格。
不過她還沒展開聯想，尤佳文進店來了。
尤佳文前段日子剛從三亞拍婚紗回來，最近已經忙起了年底的婚禮，又在工作跟店裡兩頭忙，一刻都停不下來。
梁妍遞了杯水過去問：“去哪了？看你頭發亂的。”
“外麵風大。”尤佳文隨便抓了下頭發，咕咚咕咚喝完一杯水，拉了張椅子坐到梁妍身邊說，“你猜我剛才出去看見誰了？”
梁妍問：“誰呀？”
“王健成。”尤佳文氣憤地罵道，“那傻逼我好久沒見他了，好心邀請他來喝喜酒，結果他居然當我麵諷刺顧嘉寧，說顧嘉寧這次靠門路升的職，明明是姓王的自己沒用，看見被人高他一頭他心裡不爽，就想著用肮臟的手段來汙蔑。”
梁妍記得這個初中男同學，以前上學時候就靠著他爸囂張，後來據說他爸違法違紀被抓，他自個也混不出名堂來，在同學圈裡名聲都臭了。
“何必為這種人生氣呢。”梁妍安撫尤佳文，“彆氣了，我給你去拿塊蛋糕，吃甜品心情好。”
尤佳文拉住她不讓走：“我還沒說完呢，剛才我暫時忍了這瘋子，結果他還蹬鼻子上臉了，連帶著罵了你和你家男人。”
自從知道梁妍跟程易複合後，尤佳文真心替他倆高興，經常叫程易為“你家男人”，叫顧嘉寧為“我家男人”。
梁妍下意識就護住了尤佳文口中的“你家男人”，臉上已經有些生氣：“他罵什麼了？”
“總之就是無能狂怒。”尤佳文都不想複述那些難聽的話，“不過有件事，我是第一次聽說，他還真是不要臉，他說當初程易打工的那家咖啡店，是他去鬨事才把人工作給弄丟的，這事你當時知道嗎？”
梁妍聽得一臉怔然，過了會才搖頭：“我不知道。”
“總之，以後離這個瘋子遠一點，太可怕了。”尤佳文說完看見前麵紙上的名字，她之前一直沒弄明白，這一刻問了出來，“哎，你知道許白書是誰嗎？”
梁妍正在回憶當初程易說辭職的理由，沒仔細聽尤佳文說的，機械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尤佳文想了想說，“那肯定是網名，你家男人的網名叫做許白書。”
梁妍反應慢一拍，回聽了下尤佳文剛說的這句，似乎抓住了什麼關鍵信息，問：“你剛才說什麼？”
尤佳文重複：“許白書啊，這是程易來店裡登記的假名。”
小念在旁邊聽了一嘴，後知後覺地問：“許先生不是許先生嗎？是妍妍姐的男朋友？”
尤佳文笑了，對小念說：“來給你妍妍姐說一下，許先生第一次來店裡是哪一天，平時都乾什麼來了。”
小念一邊回想，一邊描述，到最後講得差不多，問梁妍：“妍妍姐，所以他是為你來的？”
梁妍陷入沉思，這傻子一定是想支持她合夥開的新店，但又怕被她知道後尷尬，原來在重逢之前，他就悄悄來看過她這麼多次了。
在店裡又待了會，梁妍收到微信消息，出門拐彎去醫院找程易。
他今天下班時間準，難得有機會牽著她的手在醫院走路，到了她車旁邊時停下說：“妍妍，今天能讓我開一次車嗎？”
梁妍讓給他，自己坐上副駕駛說：“昨天答應過你了，吃的地方你定，路當然是你開。”
程易關上車門，摸著方向盤說：“那待會兒我帶你去哪，你就去哪，有沒有異議？”
梁妍覺得他神秘兮兮的，把他脖子摟過來問：“你到底帶我去吃什麼？”
“去了你就知道了。”程易想了想還是忍住不說，先把車開起來。
梁妍一路狐疑地側頭盯著他看，腦子裡轉的全是些沒吃過的菜色，結果路越開越熟，等車在路邊停下，她才明白他帶她來的並不是什麼餐館，而是曾經的家裡。
看著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小區門口，梁妍奇怪：“怎麼帶我來這兒？你要回家嗎？”
“去你家吃飯。”程易怕她排斥，還是得先講明白，“你就當做是正常回家，而我是被叔叔阿姨邀請過去的。”
梁妍一頭霧水：“到底什麼情況？”
程易問她：“你現在介意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男朋友嗎？”
“當然不介意。”她猜出他意圖，“但我還沒來得及跟我爸說。”
他誠懇地看著她：“那就今天好嗎？”
她看著他的眼睛，被蠱惑似的點了點頭。
下了車，程易牽著她的手過馬路，走入小區門口。
曾經無數個清晨和傍晚，他們推著車進出這兒，那時候他們青蔥年少，彼此之間有彆扭有磨合，嘴裡討論學校和作業。
如今他不再看著她的背影，而是跟她並肩同行，牽著她的手十指緊扣，她給予他肯定，他給予她從容，兩人堅定不移地朝著他們最初相識的地方走去。
到了院門口，那兒沒有上鎖。
倆人站在裡屋正門前，程易按了門鈴，過了會門被人從裡打開，出現了梁慶源詫異到忘記反應的臉。
梁妍先叫了聲：“爸。”
程易緊隨著叫：“叔叔。”
梁慶源側身迎他們進屋，正想問他們怎麼這麼巧碰到一起了，低頭卻看見倆人緊握在一起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