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空氣被他侵占,連同他的聲音一起帶著沉悶的壓迫感。
梁妍還在前一刻被突襲中沒平靜下來，抓著他的下巴說：“剛才你想嚇死我。”
“對不起。”他道歉，又覺得委屈，“我就站在那裡,你沒看到我。”
“燈壞了,我沒看見。”她拿手指撓他下巴,“現在看見了。”
程易湊近她脖子聞了聞,問：“晚上吃火鍋去了？”
“嗯。”
“吃得飽嗎？”
“你都說吃這麼久了,當然吃得很飽，而且非常好吃。”
他知道她是故意氣他的，掐她的腰以示不滿：“我什麼都還沒吃。”
跟程裕去吃飯之前,梁妍發消息告訴過程易，得知他要遲會兒才能下班，就沒想著晚上再見麵，不料他居然跑這兒來堵她了，看上去還真像是餓到慘兮兮的樣子。
“騙誰呢。”她嗅了一下,“我都聞到醋味了,你喜歡喝醋不下飯？”
他氣得另一隻手也掐過去，將她按在門板上，憋屈地說：“你也不給我解醋。”
梁妍知道自己吃得有點久了,也不知他什麼時候來的，都不跟她提前講一下，簡直傻透了，明顯他這顆被折磨的心需要她安慰一下。
“那要不我請你吃。”她捧住他的臉，準確無誤地往他唇上印了一下，“我的口紅。”
程易舔了下唇，仿佛也吃到了火鍋味,他不滿足：“不夠。”
她認真想了下：“是不是你覺得我請你吃食堂，比不上我請他吃火鍋？那要不改天我也帶你去吃火鍋？”
他搖搖頭，對著她的唇吻下去，過了片刻離開一點說：“我說這裡不夠。”
擱在包裡的手機傳來消息聲，梁妍懶得看，將包滑下扔在地上，雙臂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啃住了他。
燈還沒開，黑暗的空氣仿佛被點燃了火，在曖昧的吻中滋生粗重又潮熱的呼吸，她踢掉鞋子，不小心踩到剛剛掉落的褲子。
梁妍小時候練舞，能把單腿舉到耳邊跟脖子平行，如今她雖然做不到那樣標準的獨腳站姿，但眼前人的肩膀起了輔助作用，通過胸膛之間來回壓縮的距離，她的膝蓋骨被不斷往自己肩前擠壓。
微涼的空氣仿佛沉到了下麵，她低頭看去，昏暗中看到露在外麵若隱若現的一截實物，不斷融入她最柔軟的地方。她不敢叫他使力，背脊撞門的聲音已經有些明顯，隻是抓著他的手臂往後靠著，歪著頭大口呼吸，偶爾咬唇偶爾難受地哼出一氣。
程易摸著她的腳腕骨，側頭親了一下，突然之間欺近她問：“你跟他說清楚了嗎？”
她終於可以再次抓到他的脖子，勾住不放：“說什麼？”
“說我喜歡聽的。”他在暫停的那刻，將她逼到無路可退，語氣中沒有的狠意在力道中體現得淋漓儘致，彼此之間甚至產生了負距離。
梁妍被他占據得每一個毛孔都在示弱，懷疑他這個人有兩麵性，死抓著他後腦勺上的頭發：“我跟他說，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他了。”
“還有呢？”他的脈絡在她的壓製中跳動，“你沒跟他說你現在隻喜歡我嗎？說話要說全套，你怎麼對我說的，應該也要怎麼對他說。”
現在她的思緒早被情動衝垮，哪裡還能理智地想起曾經說過的話，呼吸和心跳一塊牽動腹中靜止的他，正想說點彆的安慰話時，門外傳來緊密的腳步聲，隨後那聲音在門前停下，有人咚咚敲門。
梁妍的耳膜被門板傳來的聲音振了下，緊張到心跳差點停滯。
“妍妍。”那人喊了一聲，是程裕。
她清醒過來此刻的局麵，僵著身子想要慢慢離開門板，卻被人釘住不放，眼前人在門外人連續的叫喚聲中，不管不顧地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隔著一扇門，這麼小的空間內，仿佛被兩個人盯著看，這是梁妍從未有過的窒息感，偏偏她的舌被人攪了起來，不僅說不了話，還得防止溢出奇怪的聲音。
程裕仍在堅持不懈地敲門：“妍妍，你在裡麵嗎？”
梁妍很想要回答，終於眼前這張臉離開了她，在她努力平靜地調整呼吸時，他把屬於她的熱氣帶了出去，然後摻了點冷意回歸原處，捂住她的嘴用極低的氣音附在耳邊說：“不是說清楚了嗎？為什麼還來？”
梁妍欲哭無淚，垂著手去擋他，反而被他擠撞了下，她一氣之下用力咬了下他的手指。
程易吃痛後鬆開了她，趁著這個機會，她悄無聲息地離開門板，撲上去抱住他的背脊，下巴擱在他的肩頭靜靜喘息。等喘勻了，她一腳踢開衛生間的門，平靜地問了句：“誰呀？”
程裕始終站在門口，這會兒聽見回應，說：“我，剛才你東西落在我車上了，發消息也沒回。”
梁妍的臉頰邊正被人吻著，她抬手捂住他的嘴說：“我剛在洗澡，要不你放在門口吧。”
“行，那我就放在門口了，彆忘記出來拿。”程裕說完就走了。
聽到腳步聲漸遠，梁妍才開始大口喘氣，報複性地捏住眼前人的臉，將他推倒到床上說：“你膽子真是大。”
程易將她抱入懷中，有理有據：“是他打擾了我們。”
梁妍坐起來深蹲了幾下，摸著剛才被她咬過的手指問：“你餓不餓？”
他咽了口水說：“餓。”
她沒再問，努力將他逼出來之後，起身開門開燈，將外麵的東西拿進來，放在小桌上擺開，招呼他：“過來吃。”
程易往衛生間的垃圾桶裡扔完東西，收拾好自己出來，看向她的眼神平複了些，在桌邊坐下。
她買的是一些酥餅，在他吃的同時，又給他找了碗速食杯麵，倒入開水幾分鐘後泡開。
杯麵的熱氣撲在程易臉上，吃得他不斷吸鼻子，梁妍撐著手肘坐在對麵看他說：“都餓壞了，剛才還那麼有力氣，敢情你是想吃我？”
他威脅地說：“以後你再讓我生氣，我還會那樣。”
“怎麼樣？會比今天更有能耐嗎？”她抬腳囂張地爬上桌下對麵的腿，滿意地看見他從杯麵中投來淩厲的目光。
他開始學會硬氣了：“你可以試試。”
她無所畏懼：“看你吃不飽的樣子，要不要再來一杯？”
程易將麵湯水都喝光，放在桌上說：“再來一杯吧。”
梁妍起身過去捧住他腦袋親了下，說：“馬上喂飽你。”
程易吃完以後就回去了，他來找她隻是想見她，然而卻發現自己越等越沒耐心，她總是不哄他，反而逼得他用急，再這樣下去，他覺得自己早晚會死在她手裡。
*
老爺子身體狀況日漸良好，出院之前梁妍去看了一趟。
幾日沒見，老爺子看她時的笑容裡多了份特彆的深意。
梁妍猜他已經知道了什麼：“爺爺，您笑什麼？”
“彆裝了。”老爺子直接戳穿她，“小易這些天來看我，瞧他開心地叫我爺爺的樣子，我就知道你倆成了。”
梁妍笑開來：“您裝得才深呢，幾年前就知道，前段時間還想要套我話。”
老爺子很期待：“什麼時候正式帶到爺爺麵前來見見？”
梁妍覺得這很容易：“您不是說他每天都來見你嗎？”
老爺子說：“爺爺要做見證人，我要看你們兩個人站在一起。”
“行吧。”梁妍對他說，“您休息，我出去一下。”
梁妍原本想讓程易抽空上來，但又突然很想要下去見他，就直接乘電梯來到了八樓，這回她推門進去時的心境跟以往大不相同。
走廊上有幾個醫生護士走過，梁妍一路經過病房間，看見裡麵沒有熟悉的身影，她繞過護士台，來到醫生辦公室門口。
未關的門裡傳來人聲，梁妍稍稍推開往裡瞧，被裡麵正要出來的人撞個正著。
何光州關上門，看見她詫異又驚喜：“你找我？”
梁妍剛那一眼沒看見程易在裡麵，搖頭說：“不是，我找程醫生。”
“你是不是想追他？”何光州勸誡起來，“放棄吧，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梁妍一時沒能理解他口中的女朋友就是自己：“啊？”
何光州看這邊不好說話，就把她拉到角落繼續勸說：“追程醫生的多了去了，他以前被前女友狠狠拋棄過，現在又和好了，這感情多執著啊，你是摻和不了的，換個人追吧。”
梁妍點頭笑笑說：“好，我知道了。”
說完她就轉身，沒給何光州開口說下一句的機會。
何光州正忙著去找病人，也沒工夫纏人多說句話。
梁妍離開辦公室門口，沒有走出心外科病區，她看見走廊牆上掛著好些科室醫生的小照片，想起自己曾在網上搜索過醫院和他的名字，當時看到的名片照就在這裡麵，對比上了歲數頭發稀少的主任們，那張臉上的年輕帥氣實在過於突出。
站了一會，旁邊有個護士認出了梁妍，問道：“你是C大的那個老師？”
梁妍點頭：“叫我梁老師就好。”
護士對她有印象，問：“梁老師過來找人嗎？”
梁妍正準備開口，看見護士身後走來一個人，那人走近便叫她：“妍妍。”
護士回頭：“程醫生。”
程易輕輕點頭，眼裡隻看梁妍：“你來找我嗎？”
梁妍見他靠過來，有一種被他抱著的錯覺，事實上他完全沒有碰到她，她覺得這個錯位很是曖昧，抬頭果真看見護士臉上表情變幻豐富，最後像是掌握了什麼情報似的識趣走開。
梁妍想起他說過科室的人八卦，沒想給他添麻煩，拉了下白大褂說：“有時間你出來一下。”
程易跟著她出去，兩人離開病區，並不知道護士台那邊幾雙眼睛盯完之後，已經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程易跟著梁妍去了趟頂樓，老爺子看見時很開心，雙手握著他們各自一隻手說了很多他年輕時候的感受，最後將兩隻手放在一起說：“能重新在一起不容易，這回可彆再走散了。”
梁妍聽完這番話笑了：“爺爺，怎麼說得好像我要嫁人似的。”
老爺子說：“之前我不催是因為你沒找著合適的，這回我可是理所當然地催了啊。”
梁妍感覺旁邊有道目光正在看她，轉頭看向彆處說：“起碼也得再過個幾年吧。”
蓋著她的那隻手突然抓了下她，似乎在表示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