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一隻暗青大龜,踏波遁空,鄰近竹葉山坊市。
“局勢不容樂觀。”
寬大的龜背上,一名溫潤俊逸的白衣男修盤膝而坐,打量著一片蕭條,近乎半廢墟的竹葉山坊市。
陸長安此行前往金雲穀,準備找張鐵山交易化丹秘法。
竹葉山坊市,乃至翡月湖慕家,雖然不是必經之路,但處於大致的方向上。
離開梁國之前,陸長安打算順路重溫故地,與年少時相識的故人李二青見上一麵。
竹葉山坊市,陸長安煉氣中期時,曾在這裡修行了上十年,鎮守店鋪,默默地畫符,積攢底蘊。
在這座坊市,他此世第一次與有好感的女修共赴巫山,經曆一段美好的時光。
當年拍賣會的繁華,曆曆在目。
就連玄水龜,也是在這座坊市順利孵化。
“閣下可是陸前輩……”
竹葉山殘破的二階陣法內,一名築基初期的青衣男子,謹慎地打量著陸長安。
“你認識陸某?”
陸長安相距百丈,看了一眼不敢輕易出陣的青衣築基男子,估計是坊市的鎮守修士。
“在下趙罡,金雲穀新晉築基,年幼時曾在黃龍仙城見過陸前輩。”
青衣築基男子,以晚輩身份自居,顯得很恭敬。
二人雖同為築基修士,修為和地位有天壤之彆。
陸長安的年齡,更是比他大了近百載,稱一聲前輩很正常。
“竹葉山近期發生了什麼?”
陸長安隨意問道。
坊市裡的商鋪,被毀去大半,四處殘留著焦痕和乾涸的血跡。
“回陸前輩,前些日‘楓葉黃家’被敵國修士夜襲滅族,導致竹葉山坊市進一步失控,遭到劫修和周邊修士的洗劫……”
“宗門執法修士趕到後,穩定了局勢。如今,此坊市由我和周邊修仙家族的築基修士,協同鎮守。”青衣築基男子,陳述前因後果。
“烽國潛伏的修士,竟然如此猖獗?”
陸長安慍怒道。
竹葉山周邊一帶,雖不算梁國腹地,但也處於內部區域,離前線有較遠的路程。
“唉,主要是前線吃緊,幾大宗門儘量攔截,可難免有些漏網之魚。”
青衣築基訕訕一笑。
陸長安其實知道原因。
一個月前,在前線戰場,梁國宗門又吃了一次小敗仗,被打開一些缺口。
如今,有些小股的敵國精英修士,潛入到梁國境內的戰場後方,掠奪財富資源。
針對中小型的修仙家族,靈脈道場,以及宗門鎮守不嚴的坊市。
這些小股的敵國精英修士,以築基期為主,分散行動,意在破壞梁國的後勤,製造混亂。
了解到情況,陸長安準備離去,前往翡月湖。
那青衣築基麵帶憂慮,躬身請求道:
“陸前輩,如今宗門的力量被正麵戰場牽扯。周邊一帶缺少執法人手,晚輩請求您協助鎮守。酬勞方麵,相信金雲穀長老不會虧待陸前輩。”
“陸某有緊急之事,恕無能為力。”
陸長安不留情麵地拒絕。
路途中,他遇到過幾次盤查的宗門修士,不是第一次回拒相同的請求。
他也曾見到,落單的普通修士被宗門強征。
陸長安作為築基後期,有名望在身,乘大龜而行,路上盤查的宗門修士不敢為難他。
拋開宗門長老的關係,路上遭遇的執法修士,修為和表麵實力大多不如他,表現得比較客氣,很守規矩。
青衣築基有些失望,想到“烏龜符師”的傳聞,心中釋然。
“陸前輩能否出售些符籙給在下。”
他靈機一動,提議道。
“可。”陸長安點頭,這回沒拒絕。
不多時,坊市內又飛出一名築基修士。
兩名築基修士,跟陸長安做了一筆交易。
陸長安將身上質量較差的二階符籙,賣了十幾張。
同時,還售出了一具二階中品傀儡的殘次品。
現如今,陸長安身上低於二階上品的傀儡,已經非常少了。
離開巫祁山前,他沒有帶走常年在小龜峰鎮守的那批早期傀儡,其中包括兩具二階傀儡。
有陣法和傀儡防身,便於戚風度過築基前的弱小期。
……
“貴宗的張長老,如今可在金雲穀?”
離開前,陸長安詢問道。
最近幾個月,他給張鐵山寫過信,言明要去拜訪,但是沒得到回信。
陸長安懷疑,張鐵山在前線戰場,沒有收到信。
“不確定。晚輩兩個月前從山門出來,並未見到張長老。”
青衣築基目光微閃,沒有給出準確的回複。
陸長安心知肚明,作為宗門修士,不敢輕易向外泄漏高層的具體行蹤。
陸長安乘龜飛離竹葉山,沉吟片刻。
“看樣子,張鐵山近期確實不在金雲穀,大概率在前線作戰,要麼在執行其它的外出任務。”
陸長安有點頭疼,就算去了金雲穀,短期內可能見不到張鐵山。
去前線找張鐵山?
陸長安沒那麼傻,直接否定。
他這等築基後期的老牌符師,去了前線,跟肉包子打狗沒區彆。
很可能被宗門長老征用。
“最多等半年。”
陸長安很快做出決定。
宗門修士去前線廝殺,往往有輪換。
傷勢過重,也可能回宗休養,負責後方的鎮守治安。
張鐵山去前線,應該有較長一段時間了。半年內,回來的可能性並不小。
此外,陸長安還可讓認識的宗門築基修士,傳訊去前線,嘗試聯絡一下。
……
大半日後。
陸長安抵達波光瑰麗的翡月湖。
此時正值深夜,翡月湖慕家守備森嚴,陣法處於激發狀態。
陸長安尚未靠近,就發現暗藏的警戒陣法。
一旦有法力波動,靠近翡月湖的地盤,就會被慕家察覺。
翡月湖畔,巡邏的慕家修士,一個個神色警備,不敢掉以輕心。
很顯然,毗鄰“楓葉黃家”的滅族,給慕家敲響了警鐘。
不僅僅是慕家。
由於宗門人手不足,掌控力下滑嚴重,周邊的修仙勢力人人自危,生恐成為被下手的目標。
“慕家的護族陣法,當年請師仙子布置改造,在有防備的情況下,敵國的築基精英就算來一隊,短時間難以攻克。”
陸長安打量片刻,暗暗點頭。
相比周邊的坊市和修仙家族,翡月湖慕家的陣法防護是最強的。
由於是深夜,加上特殊時期,陸長安沒有貿然打擾。
次日清晨。
陸長安乘坐玄水龜,造訪翡月湖慕家。
出來迎接陸長安的築基老祖,並不是李二青。
“陸叔。”
那是一個清麗窈窕的熟悉身影,聲音裡透出一絲驚喜。
慕冰芸一身墨色寬鬆法袍,容顏變化不大,約莫二十七八歲的模樣,更顯成熟穩重。
其音色沒有當年的少女感,卻另有一番端莊女修的磁性悅耳,神韻間不失築基老祖的威嚴。
“冰芸,多年未見,進展不小。”
走到近前,二人四目相對,陸長安神色坦然,麵含微笑。
慕冰芸心情略有起伏,轉瞬間歸複平靜,抿唇淺笑,從容相談。
“玄水龜長得這麼大,都可以飛行載人了?”
很快,慕冰芸被眼前的大龜吸引,星眸流溢光彩,欣然上前,摸著玄水龜碩大的腦袋。
玄水龜認識慕冰芸,親昵地蹭著她的手。
隨後,慕冰芸也坐在玄水龜背上,跟陸長安一同返回月心島的洞府。
“李二青不在族地?”
“二青叔協同金雲穀執法修士,在周邊巡查敵國修士。”
經過交談,陸長安得知:如今的翡月湖族地,隻有慕冰芸一個築基期坐鎮。
陸長安倒也不急著見李二青。
反正還要等張鐵山回來,在慕家做客一些時日也無妨。
慕冰芸除了鎮守族地,本身作為二階資深符師,為金雲穀分攤了不少畫符的任務。
再加上張鐵山的關係,翡月湖的兩位築基都沒去前線參戰,煉氣中後期的族人,則派去了不少。
慕冰芸修至築基六層,符籙技藝經過這些年的磨礪,已經摸到二階上品符師的門檻。
洞府內,二人品茶相談,從早晨聊到了日落西山。
期間,慕冰芸辭去了族內的一切事務。
陸長安在修行和畫符方麵,對慕冰芸略加點撥,但是不超乎自身修為的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