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透他,也落不到實處。
商邵為她扣好了安全帶,才抬眸看了她一眼。月色黯淡,讓他的眸色深而晦。
再開口時,口吻平淡,卻無端讓人覺得可靠:“騙你的,我會送你回家。”
奔馳車開了停,停了又開,弄得身後的邁巴赫也跟著停。
俊儀語氣篤定地猜測:“商先生一定是很久沒自己開車了,所以才這麼生疏。”
康叔笑了笑:“少爺的確很久沒自己開車了,尤其是親自為一位女士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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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隱一直看著副駕駛那側的後視鏡。邁巴赫的燈光追隨著,但始終保持著遠遠的距離。
“不用牽掛你的助理,康叔會照顧好她的。”
應隱聞言收回視線,心緒複雜地問:“半個小時不夠送我回去,你到底想乾什麼。”
商邵勾了勾唇,下一秒手機貼麵,他撥出電話:“告訴他們先開始,我一個小時後到。”
應隱:“……”
後頭開著邁巴赫的康叔也默了一下,似乎有些無奈,但還是回道:“好的。”
在掛電話前,商邵吩咐:“先送程小姐回去,不用跟著我。”
康叔收了線,歎一聲氣,問程俊儀:“你有沒有房子鑰匙?進不進得去門?”
俊儀:“……啊?”
在下一個路口,奔馳與邁巴赫分道揚鑣,一個往左駛出莊園大門,一個往右折返。
應隱微微坐直,剛剛落定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她回頭,眼睜睜地目送著大門與她擦肩而過:“你什麼意思?”
商邵的車速慢了下來,一手搭在窗沿:“雖然你選的酒不足以讓我喝醉,但酒駕違法,應小姐。”
應隱完全忘了這回事,但也完全找不到理由反駁。
她沉默半天,咬著牙:“讓剛剛那個司機過來。”
“他收工了。”
“你……”應隱噎了一下:“你說過送我回家的。”
“我說的是‘會’,而不是現在。”
應隱尖銳地諷刺:“商少爺的紳士,看來是僅一周有效,我之前的確是高看你了。”
“是麼。”
商邵將車在路邊緩緩停穩,繼而從中控翻出一隻白瓷煙盒。蓋子被他單指輕巧地抹開,一支煙管和金屬火機一起從裡麵滑了出來。
煙咬上嘴角,商邵偏過頭,垂眸點燃。吸了一口後,他才抬起眼,對應隱極淡極冷地一哂:“如果你之前真的那麼高看我,今晚上你就不會勾引我,連試一試,賭一賭都不會。”
他一手搭著方向盤,另一手指尖點了點煙灰:“說到底,你覺得我對女人來者不拒,有的上,對方姿色又過得了了眼,就上。”
應隱沒說話。
這男人什麼都懂,她沒有粉飾的興致,不過自取其辱。
“所以呢,”商邵笑了笑:“其實你還是希望勾引成功的吧。我是帶你去酒店套房好,還是說,就近?”
應隱心裡一緊:“你已經拒絕過我了,不能出爾反爾。”
“我拒絕你,是因為覺得你是宋先生的人。既然你否認過,我何樂而不為?”
應隱驀然覺得口乾舌燥:“你剛剛說的,這種事也需要天賦……我、我沒有天賦。”
“我覺得你有。”商邵雲淡風輕地駁了她,“再說了,不試試怎麼知道?”
“商先生!”應隱倏然坐直,兩手緊緊絞著手拿包:“請你自重!”
商邵摘下寶石袖扣,將襯衫袖子慢條斯理地疊上去,嘴邊咬著煙,偏頭淡笑:“你對我的認識沒錯,我就是你想的那種人,現在你情我願,應小姐是要再矜持一下,還是直接進入正題?”
車門還鎖著,他的氣息也越來越危險。應隱走投無路,唰的一聲解開了安全帶,繼而摘下高跟鞋,緊緊攥著護衛在身前:“我警告你,你不要輕舉妄動,我真的會……”
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眨眼,聲音也哽咽了。
商邵夾過煙,手搭著椅背,目光自下而上緩慢考究地掃過應隱:“你這樣子,怎麼當得了彆人的金絲雀?沒有金絲雀敢啄它的主人。”
憋了一晚上、反複上湧的眼淚終於在此刻決了堤,兩行清澈的眼淚隨著應隱眨眼的動作而滑下。
她幾近崩潰,一張口,鼻尖酸澀聲音和雙肩都顫抖,卻斬釘截鐵:“商邵,我會報警的!我真的會報警的,我就算身敗名裂被全世界蕩.婦羞辱,我也會報警!”
不知道是她魚死網破的威脅生了效,還是對麵的男人覺得她掃興而改了主意,總而言之,車內一時間安靜了下來,隻有他指尖的煙草味沉靜地彌漫。
過了很久,商邵專注地看著她,唇邊的笑與剛才截然不同。
“你第一次肯叫我名字。”
原來他真正笑起來是很溫柔的。
應隱的身體還發著抖,但捏著高跟鞋的雙手卻顯而易見地鬆弛了一些。
她不知道那種溫柔是不是她眼淚暈開的錯覺。
“你那天說你怕我,是怕我這個人,還是怕我是這種人?”
應隱的眼淚滑個不停,不必眨眼便是一行接一行。玉似的鼻尖染上了紅,蒼白的臉更顯得如薄胎瓷器般易碎,不停地搖著頭,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商邵將煙在車載煙灰缸中撚滅,直視著她的雙眼,上身慢慢地、堅定地越過中控。
“沒事的,交給我。”他低聲安撫著她,最終溫柔而篤定地接管了她手中高跟鞋:“應隱,不管是哪一種,你都不必害怕。”
這句話像一個開關,不知道為什麼,應隱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眼淚洶湧,哭得真的像個妹妹仔。
她不顧一切、用力地抓著商邵的衣襟,將額頭緊緊貼在他寬闊堅實的肩膀上,因為哭而講話斷斷續續:“為什麼……我還沒有……沒有告訴你宋時璋的關係……”
商邵垂著眼眸,很無奈地看著她哭到一聳一聳的單薄雙肩:“我聽著,”他抬起唇角,“你現在可以親口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