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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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曲,好詞。”範若若微笑歎道:“桑姑娘的歌藝果然不凡。”
桑文得到京都頗有才名的範家大小姐稱讚,心滿意足,微微臉紅行了一禮。
“冬景春寒,倒讓這炎炎夏日也清爽了些。”林婉兒也點頭稱讚。
範閒在慶國重生十六年,卻依然不怎麼喜歡聽曲子,倒時常懷念前世時楊宗緯的歌聲,想到楊宗緯,便想到前些日子常常來範府拜望的賀宗緯,眉間皺了皺,他無來由地討厭那個才子。
不過桑文姑娘曲子裡的“忽相逢縞袂綃裳”一句,卻惹動了他的某些心思。縞袂綃裳便是白絹衣袖、薄綢下衣,如白梅般素淨,而當初慶廟香案之前,他與婉兒初逢之時,婉兒穿的不正是一件白色衣裳,如同一枝素梅般?
隻是那枚寒梅卻多了些雞腿的香火氣息。範閒下意識往林婉兒望去,卻發現她也正望向自己,眼光一觸,範閒微微一笑,林婉兒微微一羞。
葉靈兒如今雖然早已承認了範閒的本事,但看著這暗波蕩漾的一募,一顆芳心卻不知怎的依然有些不舒服,咳了兩聲:“我不大喜歡聽曲兒。”
範閒笑了笑說道:“看來葉姑娘與我一般都是粗人。”他自承粗人倒罷了,這話卻是將葉靈兒也拖了進來,其他的兩位姑娘家忍不住都笑了,連本來有些怔怔的桑文都忍不住掩嘴嫣然。
此時山堂裡隻有他一個男子,身邊坐著妹妹和婉兒,葉靈兒坐在婉兒旁邊,儘是淡淡少女氣息,這種感覺讓範閒感覺很好。大歎此生不虛,此行不虛。隻要不是柔嘉郡主在身邊就好。範閒有些害怕地想到,少女乃是人世間最美妙的存在,但如果是小女生老用看著十年後老公的眼神望著你,那就不好了。
便在此時,桑文姑娘忽然鼓足勇氣襝衽一禮,對範閒輕聲說道:“小女子冒昧,想求範公子辭句。”
京中藝人,拚的便是排場,也拚擁躉的層級,看聽曲兒的是王爺還是國公。可拚到最後,還是拚個實力,就是詞曲唱上的功夫。這位桑姑娘能夠被郡主和範家大小姐同時瞧進眼裡,自然是頭等人物,日思夜想便是好曲好詞,今日機緣巧合,遇見了京都詩名大噪的範公子,也由不得她矜持。也不顧雙方身份高低相差太大,勇敢提出了這個有些冒昧的要求。
範閒一怔,身邊的林婉兒和妹妹卻已經嘻嘻笑著讓他寫去。連葉靈兒也睜著好奇的大眼晴,想看看他究竟能有怎樣的句子出來。
範閒被煩得無法,隻好進了裡屋,鋪紙研墨。範若若早已很有默契地坐到了書案前提筆等待。原來範閒竟然隻是個書僮的角色。跟著進屋的三女看見這一幕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妹妹的字要好些。”範閒略帶尷尬解釋著,雖然他在澹州時練字也算勤奮。但到了還是不如妹妹的字漂亮,所以乾脆讓賢。
不一時,範若若就用絹秀的小楷將範閒念的幾句詞記了下來,桑文初聽之時,已經是眼前一亮,待緊張接過這張紙後,細細品讀,更是大喜過望,朝著範閒就盈盈拜了下去:“桑文多謝範公子贈詞,大恩不言謝。”
林婉兒與範若若也是連連頜首,認為範閒寫的這詞當得起大恩二字。桑文若譜好曲子,將這詞唱遍京都,隻怕又有幾年的好韶光去。
範閒今日抄的是湯顯祖的那段妙辭:“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他看著諸女陶醉神色,歎息著搖搖頭,心想牡丹亭全篇才是妙文,這段單提出來,美則美矣,無前後文對照,總是欠缺了些精氣神——隻是他如今忙於點卯經商談戀愛,連郊遊都是擠的兩日,哪有時間去整去,看來這先進文化的傳播工作,確實是很有難度的。
“太慘了點兒吧。”一直默不作聲的葉靈兒反應略顯遲鈍了些,直到此時才品出句中真滋味,悲悲戚戚說道。
忽然範若若麵色一變,想到這詞中的良辰美景奈何天一句,在石頭記裡已經出現過,林黛玉行的酒令。若桑文將這詞滿京唱去,豈不是馬上就會讓人知道,石頭記是哥哥寫的?但她看著範閒似乎忘了此事,私心深處也想著哥哥再搏大名,不由微微一笑,將這事掩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