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那座涼沁沁的皇宮(1 / 2)

慶餘年 貓膩 4498 字 8個月前

() ~日期:~09月20日~

東方已經紅遍了天,太陽緩緩從貼著地麵沒睡醒的雲朵裡升了起來,照耀在京都最宏大的建築群上。皇宮的外牆顯著比那天空還要赤紅的顏色,平靜而恐怖地注視著麵前廣場上的人群。範閒也是這些人中的一位,他看著高高的宮牆,以及牆下方深深不知終境的門洞,覺著這黑洞洞的地方像極了怪獸的嘴,無法控製地產生了一絲緊張。

範閒與這個世界上其他的人一樣,麵對著眼前莊嚴的帝權象征,仍然會感到敬畏。但是敬畏並不代表順從,也不代表著不反抗,這又是他與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宮門的侍衛檢驗過眾人後,略帶一絲自傲地點點頭,範閒一行人才老老實實地走了進去。

今天是節禮日,宮中有旨,傳八品協律郎入宮。旨意是昨兒個到的,範府忙了整整一宵,才擬定了進宮的人數,範建自然是不會去的,司南伯府裡女眷又少,所以京都範氏大族裡其他幾個府上的遠方親戚,都來自告奮勇。

範閒哪裡見過這等熱鬨,範建冷冷地止了眾人的念頭。最後定下來,隨範閒入宮的,就是柳氏與範若若,再加了兩個隨行的老嫉嫉,這兩位老嫉嫉當年都是澹州祖母那年頭的老人,對宮裡的規矩清楚得很。柳氏這次肯隨範閒進宮打點,有些出乎範閒的意料,因為他知道柳氏雖然一直沒有扶正。但實際上小時候與宮中的那幾位貴人一直有來往,情份與旁人並不一般,若有她在身邊,範閒此次皇宮之行,恐怕會順利許多。

輕微又顯嘈亂的腳步聲回蕩在安靜的門洞裡。門洞極深,初升的斜陽也隻能照見一半的地方,另外一半格外幽暗,一道冷風從宮牆裡突然吹了出來,讓眾人的眼睛有些睜不開。這入九月的天氣。竟是頓時有了些深秋峭寒的味道。

範閒不易察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帶,摸到了那幾粒比黃豆還要小許多的藥丸。心中稍安。知道入宮檢查格外嚴格,所以離府前,他就將自己的暗弩與匕首都藏在了屋內,但是五竹叔的那次訓話讓他印象極為深刻,所以哪怕是在照理論講世上最安全的皇宮裡,他仍然讓自己多準備了一些保命的法子。

“嗒嗒,嗒,嗒。”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人們則一種很奇怪的群體。在安靜的宮牆之下行走著,一行六人的隊伍的腳步聲竟然漸漸統一了起來。同一時落地,同一時抬起,隨著領頭的小太監,像是同時拔著四弦琴,發出同一個單調的音節。

範閒心頭湧起一股不適應,強行頓了頓,讓自己的腳步與其他人錯開,宮牆之下的步調一致頓時被打破了。他輕輕拉拉妹妹的衣袖,低聲說道:“我有些緊張。”

範若若莞爾一笑,想給他一些鼓勵。前方的小太監卻是彆過頭來,眉頭緊鎖看了範閒一眼,似乎有些不滿意。柳氏皺催輕聲道:“宮中不比其它地方,說話小意一些。”

小太監長得並不漂亮,憨眉苦臉的,聽見司南伯夫人這般說,頓時覺得自己也有了光彩,這是哪兒?這可是皇宮。範閒苦笑了一下,沒料到柳氏接著微笑說道:“不過也不用緊張,這宮裡我打小便來,那時節還是洪公公任太監頭領的時候,這一晃,沒想到都是些小孩子在宮裡服侍了。”

聽見這話,前麵那個小太監不敢拿派了,趕緊佝著身子往宮裡走,本以為是接幾個土包子進宮,哪裡知道原來是熟人串親戚。

皇宮極大,長長的城洞之後,迎麵便是一大片青石所就的廣場,讓人頓生豁然開朗之感。初晨照耀在太極宮正殿的屋頂上,黃色的琉璃瓦反射出奪人眼目的色澤,殿下隔著數丈便有一大圓柱,殿有長長的石階如一條通往天河的白玉路,看上去十分莊嚴。

範閒眯眼看著眼前的建築,心裡湧起一種荒謬感,其的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到了故宮博物院。也許是這種荒謬感衝淡了他心中的緊張和對陌生宮廷的一種隔膜感,這之後的行程裡,範閒終於回複了自然的神態,有些像初入範府時那般,滿臉微笑,四周打量著在宮牆下低頭行走的宮女太監,偶爾抬頭看看遠處探出的簷角——卻不知是哪座宮,不知那宮裡住著哪個人。

他的神情全數落在同行看的眼中,小太監搖了搖頭,柳氏的唇角卻浮起一道若有若無的微笑,她心裡想著,這位大少爺,果然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今日入宮的主旨很簡單:宮裡的娘娘們想看看,馬上就要娶晨兒的範大才子,究竟長得什麼模樣。

雖然目的簡單,但過程特彆複雜,所以範府眾人早早地就起了床,漱洗打扮,趕著宮門開時就進了宮,然後在一處角房裡侯著,等著宮裡哪位娘娘的傳召。被召見的人可以等,宮裡的娘娘們可是不樂意等人的。

因為起得太早,所以範閒坐在那角房裡,喝著宮裡的好茶,依然有些犯困,精神大是不佳。柳氏看了他一眼,微笑著站起身來,對宮裡迎著他們的那位公公說道:“侯公公,許久不見了。”說著這話,手底下又是毫無煙火氣地一伸手指,銀票便遞了過去。(俺就喜歡毫無煙火氣,哢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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