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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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鐵門緩緩被拉開,一直上油保養著的機樞並沒有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但這種無聲的壓力,卻讓守在門外的監察院眾人開始感到緊張起來。
範閒微微低著頭,左邊的眼皮跳了兩下。他感覺到鐵門後麵隱隱傳來的氣息有些寒冷,似乎那個應該已經七八十歲的,應該隻是活在曆史黃紙上的大人物,被囚禁了二十年後、依然從骨子裡散發著一位密探頭目所應有的氣息。
鐵索在石板路上拖行的聲音有些刺耳,聲音越來越大,意味著裡麵那個人離這房大鐵門越來越近。
範閒抬起頭來,滿臉平靜地看著那房大鐵門,心裡想著當初陳萍萍在二次北伐的時候,是怎樣率領黑騎突襲千裡,將秘密回鄉參加婚禮的肖恩捉回北齊,那是何等樣的風采?但是陳萍萍也因為此事導致雙腿被廢,這位肖恩,也實在是位強人。
肖恩被慶國所擒之後,慶國再次北伐,直至三次北伐之後,才將當年強大不可一世的北魏打得奄奄一息,最後分裂成無數小國。直接繼承了北魏力量和大部分疆域的,是當年的北魏節度使戰家,立國號為齊。
這便是如今北齊國的來曆,當年戰清風大帥無辜被貶,北魏才會分崩離析,最後卻還是戰家從這個爛攤子上突兀而生,這世事,說起來還真是有些奇妙。
……
春天的陽光溫柔地穿過大牢外的高樹,灑向那房鐵門。在門上烙下斑駁的光痕,同時也輕印在那張蒼老的容顏上,鐵鏈拖地的聲音嘎然而止,一聲蒼老的歎息聲響了起來。
鐵門外監察院六處的四位劍手如臨大敵緊握索套,遠遠套著中間的枷板。枷中有個人,那人滿頭亂發披著,頭發早已全白,看著潦亂不堪。手腕腳上全是精鋼鑄就的鐐銬,身上的衣裳卻是洗得極乾淨。
那聲蒼老的歎息。就是從此人亂發下那張枯老的唇中發出的,歎息之後,隻聽這位老人幽幽再歎道:“陽光的味道,久違了。”
這自然就是被慶國關了二十年的肖恩,看到他從天牢裡走了出來,四周負責戒衛的監察院眾人無來由地緊張起來。似乎嗅到了空氣中開始彌漫著血腥那種微甜的味道。範閒微微皺眉,覺得這人的氣息真的容易令人發狂。眾人手中握緊了腰刀,或是指頭驅緊了勁弩的板機,瞄準了那個身材高大卻佝僂著的老人。
碰的一聲悶響!
七處前任主辦,如今眼神渾濁的牢頭走上前去。毫無理由一棍敲打在肖恩的後背上!
肖恩卻像是沒有感覺到什麼,緩緩轉頭看著監察院七處前任主辦。輕輕吐了口氣,吹散麵前亂發。露出那雙陰寒幽深的雙眸,和那張枯乾的雙唇,嘶啞著聲音說道:“老鄰居,我們一起住了二十年,我這就要走了,你就這麼送我?”
七處前任主辦緩緩閉上眼晴,將提著木棍的手垂了下來,似乎有些害怕肖恩的雙眼,用力地呼吸了兩聲說道:“這些都是後輩,您何必激他們?如果此時孩子們失手將您殺了,我想您也不會甘心。”
肯恩緩緩眨了一下眼睛,看了一眼包圍自己人群中的那個漂亮年人。範閒發現對方在看自己,強行用真氣穩住心神,微微一笑相應。
肖恩有些意外,如此年輕的後輩,竟然心神如此鎮定,微一搖頭,對牢頭說道:“我離開慶國,想來你也不用再呆在天牢裡。不過我想,你一定會很希望我死掉,不然這二十年的相伴,我總有法子讓你償還我。”
牢頭麵無表情:“祝你一路順風,永遠不要再回來。”
肖恩嘶聲笑道:“我一定會再回來的。”他看著牢頭的臉,一字一句輕聲說道:“你對我用了多少刑,我都會一樣一樣的用在你孩子的身上。”
牢頭緊閉著雙眼,知道如果肖恩能夠重掌北齊的黑暗力量,那麼專門對自己進行報複,自己真的極難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家人。
肖恩仰天大笑起來,身上係的沉重鐵鏈開始當當響著,似乎也很害怕這個恐怖的人物即將獲得自由。
監察院眾人緊張無比,隻有範閒聽著對方笑聲裡的怨毒,微微緊張之外,眯起了眼睛,依然十分不解長公主玩這一手究竟是為了什麼。
……
監察院大牢外的空氣緊張無比,似乎感覺到隱隱有血光正從那個枷中之人的身上散發開來。
便在此時,吱吱響聲起,那輛普通的、黑色的輪椅緩援靠近了大枷。
推著輪椅的是費介,輪椅上坐著的是陳萍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