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人一路往香水街裡走去,終於在賣棉布的那家門口停了下來,其中生得無比清秀的那位年青人摸了摸腦袋,似乎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棉布也能算是奢侈品。
入店之後,那位老板向這幾位麵生的貴客解釋道:“說到種棉花織棉布,傳說數百年前倒是有位姓王的天才人物做過,隻是後來法子漸漸失傳,也就沒人再用。直到二十年前,咱們當年的老東家天縱其才,這才重新拾得了這法子。諸位請看,這棉布比絲綢暖和,價錢又便宜,怎麼也是上好的品質,就算比起南慶京都來講,也差不了多少。”
那位清秀年輕人似乎極感興趣,說道:“給我來一尺試試。”
店老板臉色一黑,聽出對方是南慶口音,罵咧咧說道:“原來是老鄉,我說這位官老爺,哪有咱們南慶人來北齊買棉布的道理,更何況彆人都是成捆成捆買,您這倒好,來一尺試試?”
年輕人嘿嘿一笑,拱拳告了個歉,退出店門,仰看看著橫招牌上那幾個字,皺眉道:“這字寫得可真是難看。”
店老板大怒,罵道:“這是咱們店老東家親筆所寫,你這不識貨的家夥,速速退去!”
年輕人嘿嘿一笑,領著三位下屬又去了旁邊一個店鋪。這年輕人自然就是範閒,他嘴裡所說難看的字、自然是他母親許多年有留下的墨跡,與箱子裡的那封信上字跡倒是相差不大——一模一樣的難看啊!
逛了一會兒,範閒便知道了,這幾間鋪子都是南慶皇商在北齊開的產業,當然,更多年前,這應該都是葉家的產業,隻看賣的那些東西,就知道老媽當年肯定從天下貴人的手中不知道賺了多少銀子。
走在秀水街上,走在母親題字的招牌之中,範閒有些略略恍神,竟似不願意再走了。
“大人,我們不去長寧侯府,來這裡做什麼?”林靜在一旁擔憂問道。
範閒略略一怔,醒過神來笑著說道:“當然是來買禮物的,哪裡有空手上門的道理。”
說著這慶,他已經掀起衫角,踏入了那家門臉最闊的玻璃店中。隻見店中陳列著各式各樣的玻璃製品,看著華美異常,有扁形大酒觥,雙耳樽,透玉壺,以酒具為主,還有各式各樣的小用具,包括玻璃製成的蟲盒,各式棋具,甚至還有一盞晶瑩剔的小油燈。
整個店中一片水晶般,奪人眼目,範閒心頭生起淡淡驕傲,雖然他來這世上似乎總在混日子,並沒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但看著母親留下來的這些事物,不由想著,某人都弄完了,自己還弄什麼弄?
店老板先前已經聽見這幾人在旁邊的說話,知道是南方的同鄉,笑吟吟說道:“諸位,不是老夫不願做諸位生意,隻是諸位要是在上京買玻璃,實在是有些虧啊。”
範閒笑眯眯問道:“我知道、在上京肯定比在咱們慶國要賣得貴許多,不過我看北齊皇宮用了好多玻璃,難道他們就不嫌貴。”
店老板眉開眼笑道:“世上最傻的客戶是誰?當然就是皇帝,北齊皇宮那筆生意,聽說是咱們老東家當年做的最大一筆買賣,那數額將天底下其餘的富商全部都嚇傻了。”
範閒笑得那個得意、說道:“您這話膽子倒大,身在北齊,難道不怕那些官差捉你?”
“不怕不怕,隻要咱大慶朝還是天底下最強的國家,咱們這些行商的,走到哪裡都不會受欺負。”話雖如此,但店老板還是訥訥地低下了聲音,繼續說道:“世上最傻客戶那句話……可不是我能說得出來,聽師傅說,也是老東家當年說過的。”
範閒笑了笑,忽然開口問道:“你的師傅是大葉還是幾葉?”
店老板一怔,抬起頭來看著範閒,似乎很難相信這個漂亮的年輕人居然會知道這麼多事情,一時間竟是忘了答話。
林靜在旁邊微笑說道:“這位是此次使團正使範閒大人,你雖然遠在北方,想來也知道範大人的來曆。”
範大人?那可是後幾年所有皇商的大掌櫃!玻璃店的老板大驚失色,趕緊掀起前襟,對著範閒跪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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