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
天空一片陰暗,整個京都都被籠罩在這種陰沉肅殺的氣氛中,秋高氣爽己經不見,那些連綿了三四天的寒冷雨水,不止衝刷著民宅上方瓦簷裡的灰塵,將地麵上的青石板道衝洗得乾乾淨淨,同時也帶來了慶曆五年秋天的第一道寒意。
範閒搓著手,坐在新風館的二樓,目光透著窗外的層層雨簾,看著街對麵的一處衙門,再往那邊望過去一些,就是大理寺的衙門,兩個衙門比較起來,一處這邊要顯得清靜許多,但是進出的監察院官員麵色沉穩,再不似當初的那種模樣。
整風已經進行了一些天,當然,範閒並不認為僅僅靠喊幾句口號,將條例重申一遍,就能把所有院吏的心思收攏回來,所以暗中的自糾自查與調查一直在進行,在無情地革除了一些人的職司,同時更加鐵血地將有些官員送到七處受審之後,整個一處的風氣終於得到了有力地扭轉,精密如儀器一般的衙門終於開始有效地運轉起來。
範閒沒有習慣在一處坐堂、所以拒絕了沐鐵騰出房間來的想法,而是直接在一處的對門,京中有名的新風館二樓,包下了一個臨街安靜的房間,天天就是坐在這裡吃些小食,打發一下時間,同時也可以保證,如果一處有事的話,自己可以馬上反應過來。
他的身前桌上擺著一格蒸屜。約摸兩個手掌大小的蒸屜裡,放著獨一個包子,由此可知這個包子滿皮大餡十八個褶,個頭也確實不小,白生生的麵裡透著股欲揚溢而出的鮮美油意,讓人看著就有些眼饞。他對著包子輕輕吹了一口氣,用筷子將包子褶彙聚成的龍眼拔開,露出裡麵的新油肉湯來
範閒拿了一管麥秸,偏頭問道:“喝不喝湯?”
“燙。”
範閒笑了笑,用筷子將那眼戮開。挑開裡麵被湯汁泡了許久已然入味的肉餡兒,用小碟子接著,放到自己身邊那人的碗中,哄著說道:“大寶最乖,這湯燙,肉可不燙,不過還是要多吹吹。”
大寶很聽話,鼓著腮幫子,對著碗裡的肉拚命地吹著——虎!虎!虎!
自從嶽丈大人辭官歸鄉之後,林府便變得冷清了起來,範閒在北齊的時候,大寶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範府裡呆著。他回來後,好些天沒有發現大寶的身影,不免有些疑惑。問了婉兒才知道,原來是想著他剛剛回國,所以把大寶送回了林府。範閒聽到這話後有些不高興,雖然說旁人看在自己的麵子上,對林府肯定不敢刁難。但那些府裡的下人是最能刁鑽使壞的角色,如今的林府隻有婉兒的幾個遠房兄弟在照看著,怎麼能放心?
偏生他接任一處之後。連著忙了許多天,竟沒有時間來管這件事情,趁著今兒個下雨,京都無事,他喊鄧子越將大寶從林府裡接了出來,與他一道坐在新風館裡,嘗嘗這家食館最出名的接堂包子,呆會兒一路回府。
“彆吹了,可以吃了。”範閒嗬嗬笑著望著自己的大舅哥。不知道為什麼。智商像個小孩子一樣的大寶,特彆聽範閒的話,趕緊低下頭去,一口將那粒肉餡吞了下去,看他那猴急模樣,也不知道他嘗出味兒來沒有
範閒看著這一幕,不禁想起了豬八戒吃人參果的模樣,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鄧子越坐在另一桌,看著這一幕,心裡不免有些異樣的感覺。跟著範閒的啟年小組一共三十幾個人,攏共分成四班,對他進行貼身保護,而鄧子越接了王啟年的職司之後,更是對範閒寸步不離,所以這些天範閒做了些什麼,他最清楚。他心想,自己跟著的這位提司大人,還真是一個讓人看不清楚的人物,整頓一處風氣之後,竟是許久沒有下具體的指示,而隻是天天在這新風館裡吃好菜,聽小曲兒——以範提司的身份,能夠對自己的癡呆大舅哥如此上心,這也讓他感覺有些意外,有些佩服。
樓下蹬蹬蹬蹬響起一陣腳步聲,鄧子越馬上從閒思裡醒了過來,手掌緊緊握著腰畔樸刀,雙眼如鷹,盯著樓梯處
來的人是沐鐵,這些天他天天在處裡負責糾查的工作,要審核那些有疑點的下屬,同時又要慰勉保持大家的士氣,還要處理範閒暗中交待下來的那項任務,竟是忙得連逛樓子的時間都沒有,雙眼深凹,黑黑的臉上現著一絲不健康的灰暗。
沐鐵將頭上的雨帽掀了下去,解開雨衣,隨手扔在房間門旁的角落裡,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個圓筒,筒子不知道是什麼材料製成的,但很明顯可以防水,因為他從裡麵抽出來的紙卷沒有被打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