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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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眼光雖然隻是淡淡地拂了一下,但卻落在朝堂上許多有心人的眼裡。隻是這個時候內庫標書一至,遠在江南的範閒因為那兩千多萬兩銀子,將自己的官聲拉扯到了一個極恐怖的地步,陛下想必也是歡喜的。
……這時候還要查戶部的虧欠嗎?江南內庫送的銀子足以抹平一切了,而且這時候查戶部,會不會顯得太不給範閒麵子?
其實朝臣們心知肚明,戶部終究是要查的,因為關於戶部虧空的傳言已經傳了許久,所謂空穴來風,未必無因,而且年頭前後國庫的空虛似乎也隱隱證實了這一點,如果這件事情不弄清楚,慶國的朝政終究有些立足不穩。但是查歸查,什麼時候查,卻就需要大智慧來判斷了。
今天範閒剛立了一個大功,馬上自己這些大臣就跳出來參範建,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也不知道皇帝是個什麼意思。
不論什麼事情,總是需要有人領頭的。所以在朝堂上稍一平靜之後,便有位大臣長身而出,拜倒於地,向陛下稟報有關於戶部虧空一事,言之鑿鑿,似乎國庫裡麵少了多少錢,全落在了他的眼中,也不知道這位大臣從哪裡來的信心。
皇帝的意思很模糊,聽著那名大臣的話,他皺著眉頭,點了點頭,一時間,臣子們竟是不知道陛下究竟是想查呢還是不想查呢?
群臣不敢盯著皇帝地表情看。所以都偷偷地將目光瞄向了隊列之中的戶部尚書範建,隻見範建依然是一臉正容,肅然之中帶著幾分恬淡,不由好生配合這位大人的養氣功夫。
“戶部之事……禦書房議後,會有旨意下來。”
皇帝冷漠地說完這句話,便宣布散了朝會,一拂龍袍轉入屏風之後。
群臣往殿外走去,一路上忍不住竊竊私議,猜測陛下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當日下午,並不怎麼寬大的禦書房之中。龍榻之下,擱著幾張繡墩兒,門下中書的幾位大學士,吏部尚書顏行書,大理寺卿,工部尚書都分彆在座。龍榻之旁,太子、大皇子、二皇子依然如往年一般,垂著雙手。無比恭敬地站在地上。
皇帝坐在平塌之上,麵色平靜地翻著朝官們呈上來的奏章。其實從昨天夜裡,就已經不斷有官員開始上奏參劾戶部虧空,官員挪用國帑之事,隻是今天朝上被範閒送來的銀票一打,這股強大的風頭頓時被止歇住了,皇帝也沒有在大朝會上允許百官們辯論此事。
坐在繡墩上的舒大學士與胡大學士悄悄對望一眼。知道皇帝將清查戶部一事放到禦書房中討論,還是為了要給戶部尚書範建留些顏麵,隻是……為什麼範尚書今天不在禦書房中?如果陛下真有回護範府之意,應該允他在此自辯才是。
兩位大學士的心裡微微有些緊張,看陛下這種安排,似乎和自己猜想地不一樣。戶部的虧空……看來是真事,而不是陛下再次玩弄的小手段,看來範尚書,真的要被推到風口浪尖上了。
“範建告病。”
似乎猜到大臣們在猜忖什麼,皇帝頭也未抬。輕聲說道,隻是輕輕揚揚的聲音裡難以抑止地有一股子淡淡的惱怒。
大臣們苦笑。心想咱們大慶朝這位總管家還真是位妙人,每逢遇著朝中有人參自己,他總是什麼事情也不做,什麼合縱連橫也懶得管,連入宮自辯也似乎有些不屑……隻是這麼簡簡單單地一招……病遁。
範尚書的膽子……看來並不像以往人們想的那般小啊。
“各自說說。”皇帝將手中地奏章扔到一邊,說道:“對於戶部之事,諸位大臣有什麼看法。”
這幾位慶國朝廷中樞的元老人物麵色平靜,眼觀鼻,鼻觀心,打死也不肯做第一個跳出來得罪範家地人,雖然從朝廷利益出發,他們都認為戶部是需要查一下,但這些人與範建的交情都不錯,加上以為既然是舉朝都在懷疑戶部,總有人比自己先忍不住氣。
沒料到……大人們的養氣功夫都著實不錯,半晌之後,竟仍然沒有人開口,禦書房中陷入了一種尷尬無比的沉默之中。
太子殿下看著這古怪的一幕,心裡忍不住好笑起來,心想諸位大臣隻求安穩,卻沒料到這副作派隻怕會讓父皇心裡越發的不痛快。
此時正是他賣好地時候,他趕緊咳了一聲,用目光看了看舒大學士。
舒大學士一愣,也發覺事情有些微妙,皇帝問話,自己這些大臣居然沒有一個人敢回話,這讓陛下的臉麵往哪兒放?他趕緊開口說道:“陛下……”
隻來得及說出兩個字,皇帝壓抑著的惱火已經暴發了出來,嗬斥道:“要查戶部的奏章是你們上的!”
他揀著身邊的奏章揮舞著,怒斥道:“這時候在朕麵前擺出個死鳥模樣地,也是你們!朝廷要你們這些悶口葫蘆有什麼用?”
禦書房中幾位大人一懼,趕緊離座躬身認罪,苦笑不已。
皇帝喝了碗銀耳湯,略消了消腹中的火氣,冷哼一聲,揮手示意幾人坐下。
既然皇帝發了怒,這風頭也就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