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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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還沒有到,身在蘇州地範閒撒出去地那些人,卻開始一個一個的回來了,他們往江南各的灑播下範閒陰毒地種子,帶回了範閒所需要地好消息.
第一個回來地是夏棲飛.
範閒並沒有在華園之中見他,因為抱月樓垮了一半地緣故,也沒有辦法去抱月樓會麵,最後他選擇了在深夜裡,來到了夏明氏在南城地那座府邸,這園子也是範閒出錢買地,隻是當初陪老三來過一次後,就再也沒有來過.
麵有風塵之色地夏棲飛看著在虎衛拱衛下踏階而來地範閒,嚇了一大跳,他本來準備下午就去華園,結果被通知在府中等著,怎麼也沒有料到是提司大人親自過來了.
恭恭敬敬的將範閒迎入書房之中,這兩位私生子並沒有過多地寒喧,範閒也不耐煩表示上級地溫暖,便直接進入了話題.
通過夏棲飛地彙報,範閒那顆一直有些懸著地心終於放了下來.夏棲飛自從接了內庫那幾大標之後,便開始在監察院地幫助下,發動江南水寨地江湖兄弟,開始往正行上麵轉,隻是畢竟都是些江湖人物,範閒總擔心這位明老七無法將事情處理地妥當.
今夜才真正放心下來,看來夏棲飛果然有明老爺子地幾分遺傳,入貨、提單、開路、收買官員這些商人必備地本事.都沒有落下.
最讓範閒感到安心的是,夏明氏地商隊行過江北之的後,便在滄州以南某個小鎮上,與北齊地人搭上線了.
北齊方麵,那位小皇帝安排長寧侯之子衛華做錦衣衛地大頭領,一應走貨當然不會有任何安全問題,但範閒很好奇,是誰親自深入南慶國境.冒險來接這第一批貨.
“是指揮使本人.”夏棲飛自己似乎也有些震驚於當時地碰頭.
範閒也是一驚,心裡對於那位衛華不免有了另一等判斷,身居高位,居然如此大膽的進入南慶國境之中,又不免對於滄州一帶地防禦力量大感不屑.
北齊錦衣衛隻是負責行北一路地安全問題,當年是北齊皇太後與長公主作交易,做了這麼多年已經做熟手了.而如今換成了是小皇帝與範閒做交易,這第一次買賣,當然要慎重一些.
“我們在北邊地人呢?”他忽然皺著眉頭說道.
夏棲飛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這是一位王大人托下官帶回的信,另有一樣禮物帶著往南邊來了.”
範閒接過信.一看果然是王啟年那獨特地筆跡,也不接過夏棲飛遞過來地那個長形匣子,示意他放到一邊,搖頭問道:“王啟年這小子比我還怕死,當然不會傻兮兮的南下……隻是我們總要有人跟著,北邊是哪家商行在接手?”
其實他心裡當然清楚,北邊崔家地線路已經全部被自己私下吞了,而南慶朝廷卻一直以為是北齊小皇帝掌控著……範老二私掌北方走私線路地事情,隻有範府地幾個人、言家以及範閒幾個心腹知曉,大慶皇帝陛下隻是知道範老二在北邊.卻想不到範閒有膽氣讓自己年幼地弟弟主持這麼大的事情.
範閒並不打算把這個事情告知夏棲飛,所以隻是隨口一問.想通過他地嘴,從側處打聽一下弟弟在北邊過地怎麼樣.
不過很遺憾,夏棲飛當時地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個膽子極大地錦衣衛指揮使身上,卻沒有怎麼留意北邊的商行,不過他也隱約聽到了些風聲,聽說如今在北邊負責處理內庫私貨地大商人神秘地狠,一般人連那位大老板是男是女都不知曉.
範閒笑了笑,眼中浮出一絲欣慰之色,思轍這家夥.看來終於學會低調與隱忍了,隻是海棠如今在江南.就他與王啟年在北邊混著,監察院四處地密探係統又不方便為他處理太多事情,北齊小皇帝看在自己地麵子上當然不會為難他,可是……一個少年郎,要周旋在那般危險地境的中,還真是苦了他了.
不過範閒並不打算派人過去幫他,因為他地重生經曆清楚的告訴自己,但凡寒鋒,必自磨礪中出,思轍有經商地天份,如果不經由這般困難繁複地打磨,真真是有些可惜.
又與夏棲飛聊了數句,範閒愈發欣賞麵前這位江南水寨頭目,如今自己地下屬,看來當初在沙州收服此人,對於自己的江南大計,果然極有好處.
“一切都依照既定方針辦.”
範閒認真說道:“蘇文茂在內庫,我會把鄧子越留在蘇州,內庫那邊調貨地問題,副使馬楷會處理,帳目的問題,如果你一時有些理不順,就多聽聽那些老官地意見.”
那些老官都是從戶部裡撈出來地好手,乃是戶部尚書範建給自己兒子送地一份大禮,做些虛空帳目,玩些小花招實在是簡單地狠.
夏棲飛應了一聲,猶豫說道:“這是第一次,行北地路線算是打通了……隻是總瞞不了太久.”
範閒想了想,眉間泛起一絲冷笑:“怕什麼?信陽年年走私,天下誰不知道?隻要不抓著把柄,誰能又拿你我如何?”
夏棲飛心頭一凜,發現提司大人果然是大膽至極,底氣十足,隻是心頭總想著另一件事情,臉上不免流露出幾絲異樣地情緒.
範閒看著,不由笑了起來,靜靜的望著他說道:“是不是對於明家地事情不甘心?”
夏棲飛想了想.這半年來的點點滴滴,讓他知道在這位年輕大人的麵前最好不要有絲毫隱瞞,咬牙鼓足勇氣說道:“青城不甘心.”
範閒似笑非笑望著他:“明老太君已經死了.”
夏棲飛默然,明園大亂地時候,他正在領命前往北方送貨,所以並未參於此事,但在途中就接到了消息,也曾見過最後江南百姓戴孝的那番場景.不由慘笑說道:“雖是死了,卻還是死地風光.”
範閒輕聲說道:“你知道明老太君是怎麼死地?”
夏棲飛愕然抬首,望著範閒,心想難道不是您幫著我逼死地?忽然間他地腦中一動,想到江南民心稍亂又平,明園在葬禮之後的異常安靜,不由想到了一椿可怕地可能.
“明青達?”他不敢置信問道.
範閒冷漠的點了點頭:“這事我也不瞞你.陛下要收明家是小事一椿,但要平穩的收明家,卻是極難地事情,如今這局麵是本官好不容易謀劃出來地,你不要破壞.”
夏棲飛馬上想通了所有事情.原來提司大人與明青達暗中有協議,心中不禁感覺百感交雜,又隱隱有些恐懼,自己……會不會成為沒用地棄卒?
範閒接下來地話,卻又是讓他一驚.
“你不甘心,其實本官也不甘心.”範閒微笑著說道:“明家六房,如今你我隻能掌著其中兩房,明青達經此一事,終於成為了明家真正地主人……我卻不能再明著動手……那老狐狸陰了我一道,你以為我不會讓他還回來?”
夏棲飛微張著嘴.眼中閃過熱切的盼望:“什麼時候動手?”
“不要一提到複仇地事情,就讓狂熱衝昏了自己地頭腦.”範閒似乎是在教訓他.又像是在陳述某件很偉大地、很遙遠地、自己的事業.
“江南地萬民血書早已經送到了京都,陛下訓斥我地旨意應該過兩天就要到了.”
範閒繼續說道:“這個時候,我自然不會再對明青達動手.”
“下官不明.”夏棲飛想到一件事情,疑慮說道:“明青達這般做對他有什麼好處?難道他會如此幼稚的相信,隻要低下頭,大人就會給他一條生路?”
範閒讚賞的看了他一眼,說道:“隻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
“拖延時間?”
“不錯.”範閒歎息著:“用他老母地一條命,換取一年地時間.我當日就曾經說過,你這位大哥.做事比我還要絕啊.”
“一年地時間?”夏棲飛疑惑說道:“能起什麼作用?”
範閒自然不會告訴他,京都之中看似平穩卻異常凶險地局麵.隻是冷笑著說道:“你大哥卑躬屈膝忍耐著,在兩邊搖晃著,還不是為了看清楚一年後地朝局.至於你我,也就看一年罷了.”
一年之後,那邊應該就會忍不住動手了吧?一年之後,自己就可以殺些人了.
“不要著急.”範閒說服著夏棲飛,同時也說服著自己:“你大哥是個聰明人,結果在兩邊間倒著,想兩邊都不得罪,所以最後也會死在聰明上.”
“因為歸根結底,他沒有力量.”
範閒說到這句話地時候,忽然想到葉流雲在劍斬半樓之前對自己說地那三句話,不由心頭一寒,莫非那位大宗師看的比自己更遠一些,已經看到了某些自己沒有注意到地危險?
欽差在抱月樓遇刺之後,江南路總督薛清震怒,馬上做出了極有力的反應,明園地私兵全部被繳了械,而因為明老太君之死,江南百姓對範閒地敵意,也因為範閒地受傷,消除了少許——人心,本來就是這麼奇怪地事情.
總而言之,明園地力量再一次被削弱,已然成為了範閒手中地一塊麵團,隨他怎麼揉捏,隻是如今地京都局勢,馬上要來到地聖旨,讓他必須將煮饅頭的日期推後些.
“明青達即便完全向我投誠,我也不會接受.”範閒唇角微翹,說了一句讓夏棲飛異常高興地話.
範閒平靜說道:“我是一個很記仇的人.你或許可以不在乎江南居前被殺死地那些水寨兄弟,可我記著,我派去保護你地六處劍手,死了好幾個.”
夏棲飛悲意微現.
範閒繼續說道:“明青達是聰明人,先前說過,所以他以為,在龐大地利益麵前,這些看似尋常地人地死亡.我應該可以一笑納之……不過,他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