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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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範閒搖頭歎息道:“老年喪子,我怕這位超級高手臨樓發狂,把這樓中的皇族宰了個乾乾淨淨,到時候我怎麼向陛下交待?”
屋內所有人的心裡都咯噔了一聲,聽出了範閒的話外之意,這些人身為範閒心腹,當然知道提司大人溫柔的外表下是一顆怎樣堅韌陰沉的心,自然不會以為他是在說俏皮話。言冰雲終於壓抑不住內心的震驚,抬起頭來問道:“需要這樣?”
範閒平靜地點點頭,食指還在自己的眉心間揉著,似乎想將這些日子的陰鬱全部揉掉:“澹州好,京都難,既然兩邊到最後終究是個你死我活之局,我個人習慣還是自己先動手。”
場間眾人中,範思轍與範閒的關係最近,但他年紀太小,聽著兄長般的人物們就這樣**裸地討論著某人的死活,有些反應不過來,而其他的人不敢對範閒的命令提出疑問,隻有言冰雲依然堅持說道:“提前爆發,不是好事情。”
範閒搖搖頭,解釋道:“不會提前爆發,我遇刺的事情,陛下一定會想辦法變成對朝廷有利的事情,但對……院裡隻怕落不到什麼好處。”
又略說了幾句日後京都以監察院事宜,這場青樓密會便結束了,如今陳萍萍基本上不再視事,監察院八大處裡那些老頭目都很冷靜地讓開了道路,範閒與言冰雲商議著,基本上可以確定大部分的事宜。
王啟年與鄧子越當先出去,開始準備提司大人交代下來的事情,而言冰雲出門之時,卻忍不住回頭皺眉說道:“殺燕小乙的兒子……這固然是一個非常嚴重的警告,但也會將一頭猛虎刺瘋,大人想來心中另有盤算沒有道明。”
範閒沉默少許後說道:“不錯,這事我不瞞你。燕小乙身為九品上的超級強者,是對方最可以倚靠的武力和軍事力量,就算會付出宦途上的代價,我也要爭取將他提前剔掉。”
他沒有完全袒露自己的心思。
燕小乙和葉秦二家不一樣,此人與長公主不是合作的關係,而是效忠的關係,終究會成為範閒道路上的攔路石,而範閒又不像慶國皇帝般,擁有著那種變態的自信——所以他對於燕小乙的箭始終有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他總覺著有些心悸。
在日後的大爆炸來臨之前,如果可以將這柄慶國北方的神弓毀去,範閒覺得人生定會幸福許多。
殺燕小乙的兒子,隻能讓那位絕世強者發瘋,而將這位絕世強者殺了,想必長公主會發瘋。
範閒很喜歡這種異常刺激冒險的嘗試,哪怕此事可能會帶來許多變數,可能會讓皇帝的心誌在一瞬間內發生偏移,他依然瘋了一般地想試一下。
他想把心中那枝箭的陰影抹去。
言冰雲像看瘋子一樣看著範閒,半晌之後歎息說道:“燕大都督修為驚人,哪裡是這般好殺的,就算整個院子,也沒有辦法找到可以對付他的人……就算你沒有受傷,你也不可能將他刺殺於劍下,更何況你如今傷著……另外就是,院長想必沒有這種瘋狂地安排。”
“不。”範閒搖搖頭,“老跛子估計比我更瘋,我可不想被他瘋死了,所以我要保住自己這條小命,也得瘋狂些。”
“除了你們兩個人之外,我不想彆的人知道我的想法。”範閒拍了拍思轍的肩膀,盯著言冰雲說道:“以往在京都城外山岡裡說的話,是算數的,如果你想跟著我創出一個大局麵來,有些時候,我希望你能對我多用些心,而不僅僅是對監察院和朝廷。”
言冰雲知道他說的是權臣之道及天下之樂這個話題,歎了口氣,眉宇間終現憂色,下樓去也。
……
……
推開抱月樓三樓的臨街窗戶,範閒兄弟二人隔欄看著街中雪景,許久無語。
雪花緩緩從天空飄落,輕輕地降落在人們的帽上,肩上,傘上,馬車的頂蓬上。京都多肅然,以深色為主,尤其是今日抱月樓前的大街,全是監察院黑色的馬車,車內車外是監察院官員深黑色的防雨雪蓮衣,看上去更是烏沉一片。
幸有不儘雪,稍除陰暗意,純白的雪花點綴著全黑的世界,形成一個分明美麗的畫麵。
範閒眯眼看著下麵,王啟年一行人走了,鄧子越走了,言冰雲最後出樓也走了,街上的監察院官員密探們瞬息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忍不住微笑了起來,如今這些自己的下屬身邊如今最少都帶著十幾個得力人手,朝堂上,官場上,誰敢不敬這幾位小範大人的心腹?而這些有能力的親信,也為範閒鋪織了一張更大的權網,讓範閒在慶國的地位愈加穩固與祟高。
所謂體係,便是這樣一層一層地疊加起來,隻是今日的如此風光,又豈是當年初入京都那位少年郎糊裡糊塗組啟年小組時所能想像。
“今天說的話,不要告訴父親。”範閒偏頭看了弟弟一眼,溫和說道:“我不想讓他老人家替我們這些晚輩費心。”
範思轍嗯了聲,嘿嘿笑道:“哥,說了也沒用,父親大人打理國庫是一把好手,可是要說殺起人來,可幫不到你什麼,哪裡像你的監察院這麼厲害。”
範閒笑了笑。
皇族慣常護衛所用的八十名虎衛,可謂是除了禁軍侍衛之外最強大的武力,就算不可能人人都是高達那種用刀強者,但七名虎衛可敵海棠朵朵……這八十名,該有多麼恐怖?
他兄弟二人那位嚴肅淳厚的父親大人,替皇族暗中操練了這麼多高手出來,以範閒對父親性情的了解,如果他沒有替範府自己保留些厲害人物,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這樣一位戶部尚書,早就已經脫離了一部尚書的權能,殺人?範閒看著弟弟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想當年一國國丈、皇太後的親兄弟,就是被咱們爹一刀砍了……誰敢說他不懂殺人?
隻是父親習慣了隱忍,習慣了平靜的置身事外看著事情的發生,所以沒有多少人知曉他的狠厲處,除了像陳萍萍、林相爺這種老狐狸才知道這位戶部尚書的真正厲害。
隻是範閒並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事情,讓父親陡然間改變自己的行事風格。
“在上京城有沒有見到若若?”範閒輕飄飄地轉了話題,還是讓父親在弟弟的心目中保留那個肅然迂腐的形象好了,隻是若若自從師從苦荷習藝以來,隻是先前有些信件至江南,後來便沒了消息。
雖說經由海棠與北齊小皇帝的關係,範閒很清楚地知道妹妹肯定沒有發生什麼事,但是兄妹情深,總是有些掛念。
“和姐姐見過幾麵。”範思轍笑嘻嘻說道:“她跟著苦荷國師在學醫術,在上京城很有些名氣了,隻是這下半年聽說去西山采藥,在山中清修,一直沒有回來。”
範閒冷笑一聲,罵道:“苦荷這老禿驢真是無恥到了極點,當初的協議我這邊可是一分貨也沒差他們,居然隻是教若若學醫?學醫用得著跟他學?跟我或是費先生,哪個不比他強……便是不想把天一道的無上心法傳給小妹,卻找了這麼些子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