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大朝會(1 / 2)

慶餘年 貓膩 8066 字 8個月前

() ~日期:~09月20日~

清晨時分,範閒回府換了一身行頭,吩咐了幾句,便坐著馬車來到了皇宮之外。等他到的時候,宮門那處已經是熱鬨非凡,三兩成群的大臣們攏在一處竊竊私語著什麼。

他掀著車簾望了一番,忍不住搖了搖頭,看來昨夜的故事已然成了今日的八卦,自己自然就是大臣們議論的中心。

一夜未睡,又折騰了那麼多事,他的精神自然難免委頓,從藤子京的手裡接過冰水浸過的毛巾在臉上使勁兒擦了擦,麵部的皮膚如同被針刺過一樣的痛,精神終於醒作了少許。他打了個嗬欠,伸了個懶腰,吐了幾口濁氣,走下車去。

一路踏著宮前廣場的青磚而行,引來無數人的目光與議論,所有人都看著這個穿著官服的監察院提司大人。

這是範閒出任行江南路欽差後,第一次上朝會,按理講,宮前這些大臣應該前來寒喧問候才是,但不知道為什麼,大臣們的眼中充滿了警惕的意味,隻是遠遠看著,並未過來親近。

其實原因很簡單,昨天夜裡監察院殺人逮人,雖然捉的都是些下層的官員,但人數太多,不知道牽涉進了多少朝官,這些上朝會的大臣們雖然驚愕,但馬上便被憤怒所包圍,今日朝會之上,肯定是要參範閒幾本,既然如此,此時自然不好再來打什麼招呼。

範閒走的很不爽,覺得自己似乎已經快要變成被朝廷文武百官唾充的孤臣了,雖然這是他自己造成的,可是這種沒人理睬的感覺,就像是幼兒圓時被小女生們杯葛一樣,滿懷委屈。

他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依舊平靜溫柔的笑著,似乎沒有感受到那些火辣辣的目光。

待走到宮門口,門口守著的侍衛與太監倒是向他請安行禮,範閒看著那兩個小黃門討好的目光,心頭一暖,十分安慰,心想這世道,果然還是殘障人士本身比較有愛心。

偏過頭來,便看見文官班列領頭那兩位大人物正鼻孔朝天,似乎在端詳天象有何異處。

範閒揉了揉鼻子,左邊那個白胡子老頭他是熟悉的,右邊那個中年人也知道肯定是當年文學改良運動的發起人胡大學士,見這兩位門下中書的宰執之輩如此冷待自己,範閒清楚,昨夜自己鬨的動靜太大,在這些大人們看來,已然有了成為權臣奸臣的十足傾向,加上監察院的畸形動作,對於朝政確實造成了極惡劣的影響,這兩位天下文官之首的人物,當然不會與自己這個密探頭子太過親熱。

但他卻不吃這一套,強行壓下心頭的惡氣,嬉皮笑臉地湊了過去,站在了舒胡二位大學士的身邊,也不說話,反而很古怪地抬起頭向著天上看去。

一時間,等候著上朝的諸位大臣便看見了很奇怪的一個景象,兩位大學士,加上那位天殺的監察院提司,都把脖子直著,腦袋翹著,對著天上的層層烏雲看個不停,偏生都沒有說話,隻是一味沉默。

……

……

不知道看了多久,終於是性情疏朗的舒大學士忍不住了,冷哼了一聲,說道:“學範大人在望什麼?”

胡大學士也收回了望天的目光,二位大學士雖然都是聰明之人,卻不像範閒那般臉皮厚,無法承受太多人異樣的眼光,他咳了兩聲,沒有說什麼。

範閒笑著說道:“二位大人望什麼,下官便望什麼。”

舒蕪皺著眉頭,望著他欲言又止,可忍了半晌,還是忍不住心中憤火,開口訓斥道:“你可知道,監察院正因權重,故而行事要穩妥小心,且不論你究竟心欲何為,隻是這般如虎狼一般驅於京都,讓百官如何自處?朝廷如何行事?這天下士紳的顏麵,你不要,可朝廷還要,你說!六部的衙官讓你抓了那麼多,還怎麼辦事?不說辦事,可官員們的心都寒了,糊塗啊!……”

不說則罷,一說便是停不下嘴來,反而是胡大學士向舒蕪做了個眼色,舒蕪才停了下來,可依然痛心疾首,憤怒不可自己。

隻是如今的範閒,已經不僅僅是太學裡的那位教書先生,也不是一個空有駙馬之名,隻能在鴻臚寺裡打滾的權貴,監察院提司的品秩雖然不高,可是對方如今畢竟假假也是個欽差大人。舒大學士雖然是如今的文官之首,可是對著一任欽差這樣吹鼻子上臉的罵著,怎麼也說不過去。

“彆罵了。”範閒好笑說道:“怎麼說您也是位長輩,對著我這個侄兒這麼凶,讓下麵那些官們瞧著也不好看。”

舒蕪大火,偏又對著範閒那張疲憊裡夾著恭敬的臉罵不出來,恨恨冷哼一聲,將袖子一拂,說道:“今日朝會之上,你就等著老夫參你。”

範閒苦著臉,一揖為禮,說道:“意料中事,還請長輩疼惜則個。”

舒蕪是又氣又怒又想笑,恰在此時宮門開了,一聲鞭響,禮樂起鳴,他便與胡大學士當先走了進去。

今日是大朝會,上朝的官員比青日裡要多許多,但即便如此,以範閒的官員品秩依然不足以上朝列隊,隻是他如今有個行江南路欽差的身份,今日又要上殿述職,所以不須陛下特?。

可是入宮也需排列,範閒隻好拖在最後麵,可是他在宮門這裡一站,自然而然有一股子陰寒的味道滲了出來,讓那些從他身邊走過的大臣們感到不寒而栗。

先前人多時,還可以綁在一起,對範閒不聞不問,可此時一對一對地往宮裡走,那些大臣們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地位遠遠不如舒大學士,計算了一下範閒身上承載著的聖恩,想了一下範閒的手段,再也無法,隻好每過他身前時,便輕聲問候一聲。

對於一年未見的小範大人,這些大臣們哪裡敢太過輕慢。

“小範大人彆來無恙?”

“見過範提司。”

“……”

範閒一一含笑應過,雖然知道今天朝會上肯定要被這些人物落了臉麵,但此時在宮門口被大臣們依次行禮,這種虛榮感著實不錯,得抓緊時間撈些麵子上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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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子上的好處得了,殿上得的自然隻能是酸果子。

範閒站在隊列的最後麵,斜著眼偷偷打量著龍椅之上的皇帝老子,一股疲倦湧來,看著皇帝安穩精神的麵容,便是一肚子氣,心想你倒是睡的安穩,老子替你做事,卻快要累死,今兒還沒什麼好果子吃。

果然如同眾人所料,大朝會一開,還沒有等一應事由安排進行正軌,幾位站在舒胡二位大學士下手方的三路總督,還未來得及上奏,針對範閒和監察院昨夜行動的參奏大戰,便這樣突如其來的開始了。

範閒沒有聽那些上參文官們的具體內容,不外乎還是舒蕪曾經講過的那些老話套話,監察院確實有監察吏治之職,但是像自己這樣一夜間逮了三十幾位官員的行動,確實已經很多年沒有發生了,真真可以稱的上是震動朝野。

他看著那三路總督大人,不意外地看見薛清排在首位,慶國如今疆土頗大,還有四路偏遠地的總督是兩年回京一次,他有些好奇地想著,薛清昨天夜裡在抱月樓奉?觀戰,按理講應該是連夜進宮向皇帝彙報,不知道皇帝對自己又是個什麼樣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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