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年,以往這任務是沒有坐正的柳氏負責的,這也等若說是範府已經承認了思思的地位。
範建和下手的兒子媳婦兒略說了幾句,又說了說思思的事情,反正在澹州已經辦過了,有老祖宗點頭,他這個範府家主也不會再說什麼。
飯席弄好後,花廳裡沒有什麼閒雜人等,一直被憋在家中的範思轍終於屁顛屁顛地跑了出來,先行見過嫂子,便坐到了範閒的身邊,死皮賴臉地討好處。
婉兒吃了一驚,心想小叔子不是在北齊,怎麼偷偷摸摸地就跑了回來?饞成這樣?
範思轍縮了縮脖子,說道:“你倒是不希罕……這天底下攏共能有幾個公爺?”
範閒笑著說道:“那也不至於找我討賞,你如今的銀子還少了?我看再過兩年,我和父親就得伸手找你要錢。”
範思轍嘿嘿一笑,說道:“銀子也買不來大哥的名聲,您將來是要做王爺的,什麼時候也想辦法給弟弟我謀個爵位才好。”
範閒一愣,這才想起來,去年秋天抱月樓案發後,思轍被刑部發了海捕文書,自幼得的那個龍騎尉的爵位自然被除了。
但是聽到王爺二字,範閒心裡還是覺著有些古怪,他和父親對視了一眼,都清楚了彼此心中的判斷。
以範閒的身份,一等公也就到頭了,怎麼也不可能成為王爺,除非……將來如何如何。
席間頓時沉默了起來,範思轍也知道自己的話說的有問題,不敢再胡扯什麼。婉兒看著這一幕,嬌憨一笑,對小叔子說道:“回來了就彆忙著走……呆會兒吃完飯後多陪著父親母親玩幾圈。”
範思轍一聽要到麻將牌,而且還是嫂子提議,頓時精神一振,這一年多在北齊牌桌上未遇敵手,今夜又要與天下第二高手之嫂子對陣,那叫一個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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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幾日一應太平,並無太多故事可講,二皇子一係被打的人心惶惶,長公主安坐宮中不知道在想什麼。範閒隻是偶爾想到太子在抱月樓上的出奇表現,很是生出了些疑惑,這位太子爺,慶國龍椅名正言順的繼承者。所選用地應對手法自然是最佳的那一種……可是眼看著局勢這麼走,他的把握來自哪裡?
範閒想不清楚這一點,範建也沒有想清楚,太子敢這樣冷眼旁觀,除非他的手頭有一股大助力,可是原先支持他地長公主,如今早已被範閒挑明了與二皇子的關係,太子憑什麼再次相信長公主的話?
想不明白便不再想,因為來年春還是要回江南,而年節之後。還有像陳圓、靖王府、大皇子府上這些地方是一定要去拜訪,所以趁著過年前這幾日,範閒沒有去監察院。也沒有入宮,隻是老老實實地窩在範府裡,孝順著一年未見的父親,管教著久在北方的弟弟。
一家人團圓的氣氛真是不錯,隻是少了若若和澹州的老祖宗。某一時,範閒曾經私下對父親說過,祖母一直沒有見到思轍。是不是得找個時候讓思轍回澹州去。
範建想了想,確實也是這個道理,便讓範閒安排。
正當一應事態按照一種平和的姿式發展時,臘月二十八,範府來了位不速之客。
這位客人乃是北齊駐南慶使節,身份有些敏感,卻是專門在鴻臚寺報備之後,登上了範府的大門。
範府闔府均覺古怪,卻也隻好開正門相迎。這位使節對範閒好生恭敬,又代北齊朝廷轉達了對範閒的慰問,言道關於山穀狙殺一事,北齊百姓感同身受,深為小範大人不平。
在放下一大堆禮物之後,這位使節離府而去,隻剩下範建範閒這一對爺倆傻兮兮地看著彼此。
……
……
當天夜裡,南慶鴻臚寺便來人了,內廷也來了一位公公,向範閒解釋了一下為什麼北齊地使節會登門上訪。
原來……範閒被刺殺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北齊,不知為何,北齊那位小皇帝竟是親筆修了一封私下裡的書信,托人傳給了慶國皇帝陛下,對於範閒遇刺表達了自己地關切,並且對慶國朝廷不注意範閒的人身安全,也表示了隱諱的批評。
範閒聽著這話,對著那位公公和鴻臚寺的少卿,倒吸了一口冷氣,開口罵道:“吹皺一池春水,乾他……鳥事!”
鴻臚寺少卿與那位公公尷尬對視一眼,小意安慰道:“北齊人存著什麼心思,咱們都明白,小範大人也不用過於憤怒,這等齷齪伎倆,能有什麼用?”
那位公公也奸笑說道:“他們要送禮,您就接著。”
送這兩位出府之後,範閒急匆匆跑到書房裡,對著父親大人問道:“北齊人究竟想乾什麼?這事兒輪得著他們表示關切?”
範建苦笑道:“有件事情一直忘了和你說,陛下似乎也忘了這茬兒,當初你出使北齊的時候,不是在上京城皇宮殿上,曾經答應了他們地皇帝……說有空的時候,就去他們的太學講講課?”
範閒認真想著,似乎還真是有這麼一句話,可是自己好像沒有答應吧?
範建歎息道:“你去江南地時節,北齊人向鴻臚寺發了份文,說是聘你為上京太學客座教授……陛下隻是當那小皇帝無聊,也沒有當回事,哪裡料道,北齊人竟是在這裡等著,如今你既然是上京太學的客座教授,又在南慶遇刺,他們表示一下關切與憤怒,似乎也說得過去。”
範閒氣苦說道:“這時候陰我一道,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
範建抬起頭來,看了兒子一眼,搖頭說道:“雖說是很粗糙的手段,有些腦子的人都不會相信這種挑拔,隻是……你在江南與北齊人的勾當,終究不能一世瞞下去,積毀之下,誰知道將來會不會讓陛下疑你?他們隻需要送些禮物,帶兩句話,丟些臉麵,便可以紮根刺在你喉嚨裡,這種買賣,劃算的狠。”
範閒皺著眉頭,大感憤怒,說道:“山穀狙殺……北齊那小皇帝卻橫生一節,看來朝廷不會再繼續查了。”
範建看了他一眼,苦笑說道:“本來陛下就不想查了,如今又多了這麼好用的一個理由,怎麼舍得不用?”
範閒也苦笑了起來,半晌後,對父親認真說道:“父親大人,初一的時候,我要進祠堂。”
範建並不如何吃驚,從皇帝正式授予範閒澹泊公開始,他就明白了皇帝的想法,隻是平靜說道:“這件事情,我要入宮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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