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殿前歡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是我的小棉襖(2 / 2)

慶餘年 貓膩 9010 字 8個月前

此時夜已經深了,大家都有些疲倦。隻是範府第三代地第一個生命,讓眾人都有些興奮。便是範尚書也毫不避嫌地呆在這房中,樂嗬嗬地看著這一幕。不肯去休息。

最後還是柳氏說笑了兩句。讓一直候在外廂地老嬤嬤與奶媽進來,將孩子抱著站在一旁,便催諸人早些歇息。

範尚書離去之時,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準備喚範閒去書房問一問今日宮中地情況。陛下地情緒。旋即想到這孩子這些天已然心力交瘁,好不容易有件喜事,何必去打擾。便沒有開口。

反而是在兩位長輩離開之時。範閒高興開口問道:“父親。我在江南的時節,請您取名,還不知道給這丫頭取地什麼名兒。”

他問地高興,但範尚書看了一眼柳氏。目光有些複雜,旋即平和說道:“女兒家,取名字不著急。先取個小名喚著便是。”

“範小花。”範閒笑著說道:“小名倒是早想好了。”

此話一出,林婉兒和思思都有些不滿意,心想自己這等人家。怎麼取了這麼俗個名字。但思思當著眾人不敢開口。婉兒卻是注意到家翁的神情。心裡一怔。也沒有說什麼。

範閒與婉兒對視一眼,才想起來了一件事情。臉色便有些不大好看。待範尚書和柳氏出去後,他才忍不住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看著一旁老嬤嬤懷中的女兒,說道:“難不成這小丫頭地名字也要等宮裡賜下來?”

思思一聽,嚇了一跳。心想這是什麼說法?旋即想到少爺地另一個身份。便趕緊抿著嘴,不敢發表任何意見。

林婉兒望著他輕聲說道:“聽老爺說過。當年你地字……也是宮裡取的。我看不止名字,最遲後日。陛下便會讓你抱孩子進宮。賜名是一椿事。宮裡隻怕還要派一批老嬤嬤和乳娘來讓你挑。”

範閒眉尖微挑,冷笑說道:“宮裡那群老雜貨……來便來罷。單養著便是。”

如今他說話自然有這個底氣。連太後都敢扇耳光的人,更何況是那些老魚眼珠子。隻是這話一

東廂房裡抱著女嬰地自家嬤嬤便害怕了起來。她身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範閒看了她們一眼,平緩說道:“平日裡把小姐照看好。總是要辛苦你們的。但奶媽就不用了,明日少奶奶會去和夫人說。”

林婉兒納悶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相公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要把奶媽趕出去?隻見範閒坐回床邊,笑著問思思:“有奶沒有?”

思思微羞,點了點頭。範閒笑了笑。說道:“那就結了。孩子總得自己養著,要奶媽奶孩子那算什麼事兒。”

範閒心想你們這些人哪裡知道母乳喂養地重要性。那世上牛初乳得賣多少錢?醫生說過,母親親自喂乳對嬰兒地心理影響……他知道這些事說將出來,這世上也沒有人能聽懂,便也不與二位女子商量。便極獨斷地定了。

一旁地奶媽低著頭不敢說什麼,暗誹奶媽怎麼了?你老範家能發跡,還不是因為澹州的老祖宗奶了皇家幾個孩子。自家地老嬤嬤卻是聽出了些彆地味道。瞠目結舌地看著少爺,心想難道少爺準備讓姨奶奶親自撫養小姐?這可壞了大規矩,明日總要和老爺太太去說道說道。

範閒不知道這老婆子心裡在想什麼,也不怎麼在意,辛苦在這世上打熬了二十年,若連自己的女兒怎麼養都要旁人說三道四,他算是白活了這一遭。

又坐在思思旁說了幾句,發現這丫頭困意上來了,強睜著眼說話,有些不忍,範閒笑著說道:“趕緊睡吧,往年在澹州地時候,你就比我還懶。”

看著思思欲言又止地模樣,範閒笑道:“來京都幾年,真把你過糊塗了,小時候就說過,生男生女都一樣,雖不是國策,但也是家規。”

……

……

待回到主臥,早有揉著睡眼地粗使丫頭打來了熱水,準備服侍二位主子就?,範閒揮揮手將她們趕了出去,將婉兒扶在床邊坐好,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我知道大府裡地規矩,姨娘生的孩子,都得跟著大房過活。”

林婉兒眼圈裡有淚水轉了兩下,卻是沒有流下來,這幾天裡她不知受了多大地打擊,心中有多少地悲傷,卻是無處傾吐,今日思思回家,雖說心中記著那女嬰是範閒地骨肉,她的心中也高興,對思思還隱隱有些感激之情,但心中終究是情緒複雜無比。

尤其是範閒又隱隱透著不讓自己參手地意思,幾番情緒交雜,讓婉兒止不住地悲傷起來,她出身高貴,身世離奇,性如冰雪,憨喜之中夾著一直隱而未發地聰慧,但終究是個女子,但凡女子,總有女子的細膩心思。

範閒靜靜地望著她,知道長公主地死、二皇子地死,皇家地血腥,讓妻子已經難堪重負,用儘量柔和地語氣說道:“想歪了不是?我隻是不想讓那些奶媽子汙了咱們地孩子……這孩子總是咱們地,但思思畢竟是她親生母親,總不能就這麼抱了過來。”

林婉兒歎了一口氣,望著膝前相公的臉,輕聲說道:“你也不用在我麵前如此小意,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她有些勉強地笑了笑,“不過說來有時候確實有些吃味,像你和思思有時候說地話,我都聽不大懂,什麼國策家規來著。”

範閒無奈一笑,思思畢竟是隨自己一道長大的人,就如同用書信教育長大的妹妹那般,自然有些屬於那一世的共享,他握著妻子地雙手,輕聲說道:“以後啊……我有什麼事兒都和你說,隻有咱們知道,彆人想知道啊……嘿,還偏不告訴他。”

他頓了頓後,握緊了妻子地雙手,笑著說:“什麼馬車花轎,汽車和大炮,我都告訴你。”

林婉兒聽的一頭霧水,心想馬車花轎倒是知道地,汽車大炮又是什麼東西?卻也知道他是在小意哄自己,便強行掩了臉上地悲色,微低著頭說道:“我倒是……想要個孩子,看哥哥們如今地下場,我也不知日後會如何,有個孩子,便多個寄盼。”

這話說地淡然,卻讓範閒地心裡酸楚起來,尤其是看著婉兒此時微瘦地臉頰,比兩年前不知清減了多少,與那廂地思思一比,倒顯得她才剛剛生產虧了身體一般,更添憐惜。他知道妻子的想法,而且關於那藥的研製應該也差不多了,心中有八分信心,帶著調笑之意說道:“孩子當然是要生地,咱們給小花兒再生個弟弟,這家裡可就熱鬨了。”

婉兒隻當他是在哄自己,笑了笑,沒有說什麼,範閒卻是賊眼兮兮地看著他,說道:“不過生孩子,好像有許多步驟要做,說起來,咱們已經大半年沒親熱過了。”

林婉兒笑著啐了他一口,旋即想到相公是刻意在逗樂自己,想到他的好處與細心,反而更添了幾分憂傷。範閒隻是在開玩笑,宮裡死了那麼多人,夫婦二人哪有心情做這事,他站起身來,將那盆略放溫了些水端了過來,放在床前,直接將婉兒的鞋襪脫了下來,倒是唬了她一跳。

“給你洗洗腳,這些天宮裡宮外奔著,定是吃了不少苦。”範閒低著頭,將妻子的一雙赤足放入盆中,撩起熱水,輕輕地揉著。

林婉兒看著他的頭發,感受著腳上傳來地絲絲暖意,鼻頭一酸,無聲地哭了起來。範閒低著頭,沒有抬頭也知道她在哭,他知道妻子地悲苦,卻是找不到任何話語來安慰對方,隻有沉默地替她洗著腳,心中也是不自禁地多了無數酸楚。

水聲漸息,勞累了無數天,精神疲憊無比的範閒,雙手握著林婉兒地赤足,靠在她的膝蓋上,就這樣沉沉地進入了夢鄉,睡地安穩無比,就像一個孩子。林婉兒憐惜地輕輕撫摩著他的臉,眼角淚痕漸乾,輕聲說道:“有你就不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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