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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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校官抹去了臉上的酒水,傻呼呼地看著大將軍,不何動怒,難道是因為自己先前在街上丟了大將軍府的臉麵,所以大將軍用這種烈酒噴臉的招式表達對自己強烈的鄙視?
大將軍李弘成卻是看都沒有看這名親信一眼,傻呼呼地看著堂下範閒喬裝的商人,張了張嘴,用食指指著下麵,快速點動,卻是沒有說出話來。
範閒看了他一眼,眯了眯眼睛,不易察覺地搖了搖頭。
李弘成極快速地壓住心頭的震驚,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看了四周的部屬一眼,說道:“都給我下去,整理一下宗卷,呆會兒總督府來搶人,你們給我死命攔著。”
“喏。”那些押解奸細入府的軍士們領命而出,但那名校官及幾名將軍府上的親信、文書卻沒有退出去。
“將軍,不審了?”那名校官擦乾臉上的酒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上司。
李弘成大怒,說道:“審個屁!又不能打,怎麼審?”
不能打?難道先前這名奸細所說的話,真的說服了大將軍?那名校官像個癡呆一樣看著李弘成,半晌反應不過來,覺得人生似乎太荒謬了一些。
等到正府安靜了許多,範閒才在堂下開口笑著問道:“這四個人沒走,看來是你的親信?”
李弘成此時早已從堂上跳了起來,一麵往下走一麵咕噥道:“廢話,不是信得過的人。哪裡敢留在這裡。”
“那就好。”也不見範閒如何使力,隻見縛在他雙臂上地牛筋繩寸寸斷烈,脫落在地。
那四名大將軍府的親信瞪圓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想這人是何方高手?對於人生的荒謬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這可是軍方特製的牛筋繩,足以捆住一個九品高手,怎麼卻被此人如此輕易地掙脫!他們哪裡知道範閒體內的霸道真氣已致頂峰,加之這種真氣的特異屬性,一旦全力施展出來。真可謂是無堅不摧。
這四人看著範閒脫困,下意識裡想抽出兵器砍過去,但幸虧他們不是真的傻子,已經看出場上地情形有些古怪,訥訥然地互視一眼,腳下有些發軟。
範閒摸了摸被捆的發紅的手腕,看著麵前的李弘成說道:“你手下這些人還真狠。”
“廢話!不狠怎麼抓得住你們這些院裡的大爺?”李弘成一拳頭錘到了他的肩膀上,說道:“你小子怎麼跑這兒來了?還顯些鬨出一場大亂子。”
範閒吃痛。說道:“被你的人打了的,彆錘。”
李弘成聽地清清楚,這廝是借機告黑狀來著,但身為大將軍,手底下的人做事的風格他心知肚明,也知道範閒這種身份的人,斷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打擊報複,嗬嗬笑了兩聲。隻是不接話,便想胡混過去。
“大人?”那名校官終於難堪生命不可承受之荒謬,忍不住開口問道。
……
……
範閒回身指著椅上兀自沉睡的那名驛丞。說道:“這人知道我的身份,暫時不要放他出去,等事情辦完了再說。”
李弘成點點頭,抱住了他的肩膀,眉開眼笑說道:“京裡來的消息。你至少還有十天才能到,這麼早來,是不是有什麼好事兒?我如今可是定州地土霸王。有什麼好事兒,可得分我一杯。”
範閒皺了皺眉頭,看了他一眼,心裡越發覺著古怪,這位堂堂世子爺,怎麼如今真的像個兵痞子了,尤其是身上這股臭酸的味道……他打了個寒顫,脫離開對方熱情地懷抱,說道:“好事兒沒有,壞事兒倒是一大堆,反正我也不能告訴你,隻是有些事情需要你幫忙處理。”
這兩位上司說起正事兒來,便將這些下屬忘到了一邊。那四名大將軍府的親信,已經隱隱聽清楚了這些所謂奸細的來曆,不由麵麵相覷,然後再看那些被捆成粽子、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的人們,不由在心裡打起鼓來,暗想如果真把朝廷密探打了一頓,以監察院那位老祖宗以及小祖宗傳說中陰狠護短的脾氣,自己可怎麼辦?
“要不要把這些……兄弟解開?”校官忍不住對李弘成請示道。
李弘成罵道:“不省事兒地小混俅,還不趕緊解開。”
趕緊的,這四個人急忙把範閒的監察院下屬放開,然後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賠著笑臉,說著抱歉地話語。那些監察院的下屬倒是沒有什麼怒容,作慣了密探的人,當然不會在乎這些小問題。
“把消息封鎖住,一點兒風聲也不能透出去。至於如果有人問今天押入府來的奸細,就說大將軍府正在密審。”
不知道範閒和李弘成說了幾句什麼,李弘成回過頭來,寒聲說了幾句,然後交代了一些事情,確保範閒一行人的行蹤,不會被透露出去。
“三天之後,你在牢裡擇些死囚……”範閒低著頭,說道:“接下來該怎麼做,我手下這些人會幫你府上的人處理乾淨。”
“這些事情自然有他們做,咱們得先談談。”李弘成依然抱著範閒的膀子,像是生怕他跑了一樣,拖著他就往後園裡走去。
堂上剩下那些大將軍府及監察院的官員,他們看著自己的頂頭上司,就這樣勾肩搭背地走了,不由大眼瞪小眼,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彼此應該如何稱呼,如何處理相關事宜。許久之後,還是那名把他們捉入府中的校官咳了兩聲,望著沐風兒柔聲說道:“大人是院裡的?”
沐風兒點了點頭,沒有給這人好臉色看。
“那先前那位大人是……小範大人?”校官壓低了聲音,微懼說道。
道提司大人與靖王世子間地親密關係。很認真地點了名校官吞了一口口水,這才知道今天自己抓了一個何等樣地人物,一想到對方就是自己先前害怕的監察院小祖宗。他地臉色開始變白,比草原上地花兒還要白。
……
……
大將軍府原先是葉家的府邸,後來世子弘成入了征西軍。以他的身份。便一直住在這裡。兩年前,京都叛亂。定州軍半數軍隊入京平叛,葉重與宮典從此留在了京都。再也沒有回來過,所以這座大將軍府,便成為了李弘成地私人府邸與辦公衙門所在。
府中沒有什麼閒雜人等。一路走到後園,竟是連個下人都沒有看見。範閒暗自稱奇,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什麼,坐到了園中一處冰涼地石凳上。習慣了一下與中原花園完全不同的冷清肅殺氣息,才斟酌著開口說道:“你必須向下麵交代清楚,絕對不能讓人想到。我今天進了定州城。”
“羅嗦!你提前十天來自然是辦事。問題是以你現在地身份,難道還怕什麼?”李弘成提著一大壺酒。倒了兩碗,置於彼此身前。
“我不想有些有心人會因為我的提前來到。而猜測到我……是來見人地。”
李弘成放酒壺的手腕停頓了片刻。
範閒看著他說道:“這事兒我不瞞你,我在草原上埋了顆釘子。今天我就是來見這顆釘子,但是……”他加重語氣說道:“除了你之外,我不想任何人知道這一點,因為那顆釘子的死活。會影響到我慶**民很多人地死活。”
李弘成思忖片刻後,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就如你先前所言,我會處理好,揀些死囚冒充你們的身份。不會讓外麵的人有些猜疑。”
“還有一點很重要的事情。”範閒說道:“院裡需要一條前往西胡部落地通道。而我不想被你手下的軍隊給抄了。所以我需要你的配合。”
李弘成此時已經從先前地驚喜中擺脫出來,回複了平靜,說道:“你究竟想做什麼?我隻提醒你一點。任何一粒你送到草原上地糧食,都有可能殺死我大慶一名士卒。”
不等範閒開口解釋,李弘成盯著他的眼睛繼續說道:“我不管朝廷是怎麼想地,我也不管陳院長有什麼陰謀詭計,我也不理會你是不是準備培植一個釘子。好讓胡人內亂,但我必須提醒你,胡人……是一種完全不同的存在。你不在邊關,不知道他們地凶殘與善變,養虎為患這種事情,你要當心。”
範閒能感受到對方這個提醒裡所包含的情義,點了點頭,安慰說道:“放心,我有分寸。”
他舉起酒碗,與弘成儘飲一碗,然後長吐了一口氣,看著對方滿是大胡子地臉龐與眼角裡無由而生的皺紋,一時間不知如何言語,二人竟是同時陷入了沉默之中,後園一片安靜。
靖王世子李弘成於三年之前投軍,三年來奮勇殺敵,身先士卒,行軍作戰頗有成算,名聲早已傳回了京都以及中原。世人皆讚,在大皇子西征之後,皇室終於又出了一位能夠領軍打仗的厲害人物。也正是因為有軍功在身,所以這位曾經與二皇子有些不清不楚關係的皇族子弟,才會得到陛下地信任,接替了葉重的位置,開始統領掌管整個定州西大營軍務事宜。
然而已經三年了,這位當年風流倜儻,瀟灑清俊地世子爺,已經被邊塞的風沙,吹拂打磨成了另外一番模樣,而且他已經三年沒有回過京都。
“三年時間,雖然邊關吃緊,但看你在大將軍府的模樣,不是沒有時間回京。”範閒把兩個碗滿上烈酒,輕聲說道:“為什麼不回去?”
李弘成地手掌握著酒碗地邊緣,麵色沉重,許久之後緩緩說道:“回去做什麼?”
範閒知道他心中所忌是何,不讚同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都是過去地事情了,如果陛下疑你,怎麼會讓你執掌定州事宜?”
“美其名曰是大將軍,但我對軍隊的控製力度比起葉家來說,差的太遠。”李弘成低頭說道:“當然。我也不想把西大營變成自己地家兵,你也看見了,我在府中隻有四個可以信任的親信。那個捉你們入府的校官,是葉家地人,我可以信他……卻不敢相信京都裡的那些大臣。”
“這兩年時間。陛下一共進行了四次輪換。燕京一屬,南詔一屬。其餘的四路邊兵竟都是到我定州城來玩了一趟……”李弘成抬起頭來,盯著範閒地眼睛。“你雖然未曾掌過兵,但也應該知道,名將用熟兵。這鐵打地營盤還真是流水地兵,將不知兵,仗如何好打?”
“這次你回京都,一定要幫我一個忙。向陛下進言……不能再輪轉了。”李弘成語氣沉重說道:“兵力補充確實因為輪轉,而變得綽綽有餘,可是打起仗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而且胡人十四部地攻勢越來越猛。越來越狡猾……”
範閒截斷他的話語,說道:“我知道你給樞密院發過文。你給陛下地密奏我也看過,但你應該清楚。陛下這兩年間的輪換是為了什麼……燕京和滄州一帶處於膠著之中,陛下這是在用胡人磨刀。在練兵,為地是將來之事,你讓陛下停止下這招棋,基本上是很困難地事情。”
“我不管什麼一統天下的偉業。”李弘成憤怒說道:“不錯。若到了大戰開幕之日,我也願意為陛下作馬前卒。拚死沙場,但是眼下這邊已經吃緊到了這種地步,如果西涼路真的被胡人打成了殘廢。還一統天下個屁啊!”
此時園內隻有範閒與他二人。所以他的說話也格外直接。
皇帝陛下地國策。批成了狗屁。反正他知道範閒這也不在乎對方聽進耳中。
範閒苦笑說道:“我能有什麼法子?軍務這方麵。陛下從來不允許我插手,你又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