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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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相隔距離破遠,但遠遠可以看清彼此表情,範閒眯認了對方的離開,忍不住搖了搖頭,一股難以抑止的疲憊湧上心頭。被西胡群狼追殺了三天之久,雙方的消耗都已經到了頂點,既然對方放棄了,他當然不會有任何失望,有的隻是解脫。
這一場等待了三日後,進行了三日的追殺,看上去更像是小孩子間玩的過家家遊戲,並不如何凶險,甚至雙方連刀子都未曾拔出,一箭未射,但實際上,彼此都清楚,這一路追殺代表著什麼,隱藏著何等樣的凶險。
範閒一行人深入草原腹地,瀟瀟灑灑地放蹄離開,雖未曾真的作戰,卻在西胡人的心上烙下了一個深深的黑影。在很多年前,慶國最大的一次拓邊行動,也是在監察院的暗中領導下進行的,那個叫做陳萍萍的人,直至今日,在草原上還是和惡魔對待的傳奇符號,而範閒今次西胡之行,算是延續了監察院的優秀傳統,在接班之後,囂張地巡視了一次領地。
這一次對於草原眾人的精神上是一次沉重的打擊,西胡王庭意欲一統草原,與慶國抗衡,卻留不下深入草原腹地的一行人,想必會讓他們對自己的實力,有更清楚的判斷,也會讓這兩年風光無比的西胡部落在出兵這件事情,更小心謹慎許多。
西胡單於速必達徒勞無功地追了三天。被迫鬱悶折返。看似無奈悲哀,但落在範閒地眼裡。卻有些彆地意味,這位草原的主人,退地如此堅決。這種勇於放棄,並且能夠壓製住胡人騎兵們好戰的性情,實在是草原上的一個另類。
如果此人在海棠地幫助下,真的一統草原,隻怕真的會成為慶國的心腹大患。
範閒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眼睫毛上儘是灰塵,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個土人。將草原上的強者們玩弄於股掌之間,但他並不怎麼高興,反而顯得有些落寞與無奈。
“走。”他一領馬韁。向著暮日下的草甸下方馳去,身下戰馬歡騰。
……
……
雖然看上去王庭地追兵已經退了回去,但是黑騎眾將依然不敢放鬆,誰知道那些狠辣的西胡人,會不會營造出一個假象,然後從側後方殺了過來。在草原上。胡人有飛鷹的幫助。完全抵銷了範閒手中那個圓筒望遠鏡地效用。
正因為如此,逃出草原這一行人,依然不敢減緩速度,強行支撐著疲乏的身軀,催動著身下滲著藥汗的戰馬,向著東方行馳。一直到了七天之後,一行人進入了紅山口。才真正地放心。
紅山是草原東方一處特彆怪異的地形,完全由土石自然堆砌而成。經曆了無數萬年的北風吹拂,被割裂成一片片孤立的山峰,山峰全部是褚紅色。看上去就像禦書房內地禦筆朱批一般震人心魄,殺氣十足。
入關地道路便在這些紅山的下方,如羊腸般的小路,曲曲折折。範閒行走在隊伍的正前方,接過荊戈遞過來的皮囊。喝了一口水,潤了潤發痛的咽喉,沙啞著聲音說道:“把這邊的事情了結了。回京一定要大躺兩個月。”
紅山之中傳來簌簌響聲,似乎是誰踩落了山上地沙石,荊戈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範閒知道他在想什麼,哈哈大笑了起來,隻是因為嗓子的問題,笑聲顯得特彆難聽——埋伏在紅山口地慶國征西軍,看樣子也疲憊到了極點,居然讓自己這行人捕捉到了如此明顯的聲音。
馬蹄聲音從前方的山穀中響起,滿身灰塵地世子李弘成帶著定州軍從那處迎了過來,李弘成一夾馬腹,來到範閒的身前,看著範閒狼狽不堪的模樣,忍不住搖了搖頭,說道:“我早說過,速必達一代梟雄人物,怎麼可能被你激的上當?”
範閒看了他一眼,說道:“至少我把他帶出來了六天,這六天時間,足夠做些事情了。”
“為了殺王庭裡的那些北齊人,需要如此小心?”李弘成不讚同地看了他一眼,確認了這小子毫發無傷,才放下心來,繼續說道:“你和西胡人動過手了?”
“沒有,隻是動了動腳。”
雙方地隊伍會合在了一處,聲勢頓時大漲,不一刻便駛出了蘊藏著千年風沙的紅山口。為了遮掩消息,防止有人向西胡王庭報訊,這一路埋伏在紅山口的慶國精銳共計八千人,全部是大將軍府地親屬部隊,以及青州城的前線軍人,而沒有通過定州方麵,進行大的調動。
“我們在這兒等了七天,結果什麼都沒等到,你們監察院是不是得給些交代?”李弘成抿了抿生出水泡的嘴唇。
“免了吧。”範閒輕夾馬腹,渾身上下無一處不酸痛,瞪了他一眼,心道紅山口的埋伏隻是做個準備,誰能斷定單於的醋勁兒到底有多
且此處距離青州還有數日距離,不趕緊回去,還在這休,實在是很冒險的事情。
他關心的其實是定州城內的情況:“動手了沒有?”
“動手之前我就走了,你手下那些人全部由總督府進行配合,我下了軍令,你放心吧。”李弘成看著他說道:“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連日有情報過來,行動應該很順利,北齊放在定州地釘子,基本上被你手下那些人拔光了。”
範閒點點頭,不再說什麼,經此一役,草原重陷混亂,而最關鍵的是,監察院一屬進入草原,一屬散於西涼路中,成功地將北齊人埋在這一片廣闊戰場上的間諜一掃而光,苦荷臨死前發動地狠辣手段,北齊小皇帝與海棠用了兩年時間,構織的大好局麵。就因為自己更加狠辣無恥地應對。變成了一片泡影。
……
……
四天之後,近萬人地慶國精銳部隊,終於從草原上撤了回來。進入了青州城。這一批隊伍。沒有與西胡的騎兵進行一場戰鬥。完完全全充當了監察院行動的背景畫板。自然士氣也不像出兵時那般高昂,加上在紅山口裡熬了太久,看上去倒像是敗兵殘卒一般。
監察院黑騎一行人地精神麵貌也好不到哪裡去,如果不是要給範閒掙麵子。隻怕這些人會馬上倒地便睡。
一入青州城。範閒馬上命令黑騎去休息,荊戈領命而去,但他們卻不能馬上便去洗澡進食。首先是要照顧好那幾百匹監察院特訓出來地駿馬。這些馬兒體內地藥力已經開始返逆。快要支撐不住,如果不趕緊治療。隻怕緊接著都會逐漸死去。
這幾百匹通人性地軍馬。乃是監察院黑騎地救命恩人。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它們最終落入悲慘的境地。隻是大家都清楚。這一次千裡狂奔之後,這群黑馬再也無法回複最初的神駿,不免心內有些黯然。
範閒跟隨著西大營地軍隊。迎接著青州城道路兩側投來地猜疑目光,那些士兵商人們猜到了這位年輕人地身份。自然也猜到朝廷肯定在草原上進行了一次大動作。隻是看著定州軍疲憊且無精打采的模樣。所有人都以為朝廷在草原上地行動失敗了。投過來地目光便有些怪異。
範閒和李弘成剛剛進入青州軍衙。收到消息地葉靈兒便急匆匆從城牆上趕了回來。衝進了後室,一把推開了房門,惱怒說道:“你以為你是神仙?居然帶這麼幾個人就敢深入草原。也不怕胡人把你活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