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把那風景都看透(1 / 2)

慶餘年 貓膩 7624 字 8個月前

() ~日期:~09月20日~

今的抱月樓,已經鋪就了一張遍布天下的大網,雖然清楚,這個天下最大的青樓聯盟是範家的產業,可是卻沒有辦法控製,畢竟這是正經生意,不管是哪一國的律法都管不住它。抱月樓開出去的條件好,對樓中姑娘們客氣體貼,真真是賓客儘歡,勞資和諧,又有範閒的權力做為靠山,夏明記和招商錢莊做為金錢支援,短短四年時間,便將觸腳延展到了每一處地方。

雖然抱月樓在情報方麵的收集還遠遠及不上監察院專業和強大,但是至少它給範閒提供了另外一個信息來源。

監察院終究是慶國的官方特務機構,範閒的心裡總存著隱隱的忌憚,如果某日皇帝陛下讓自己把監察院交出去,那自己的視力和聽力都會下降許多——比如這封關於大皇子的密報,便證實了範閒大力扶持抱月樓所帶來的好處。

關於密報上的消息,監察院的院報,甚至是啟年小組的密報都沒有提到一字一句,如果不是有抱月樓通風,範閒都不知道,京都裡又要上演一幕好戲。

當然,範閒也清楚,這件事兒不能怪監察院和啟年小組,畢竟涉及皇族的顏麵和天子家的家事,官方特務機構即便查到了少許內容,但在沒有得到證實之前,又被內廷以及都察院禦史監督著,真是無法空口白牙向自己報訊。

但抱月樓不在乎這些。在範閒手下地組織結構中,抱月樓更像是禦史台。有風聞議事的自由——這封密報裡提及大皇子要納側妃地消息。也隻是京都偶爾傳起來地流言。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範閒皺著眉頭。想著京都裡發生的事情。

如果僅僅是大殿下納側妃。這隻是件小事,用不著他如此緊張。但關鍵是抱月樓的情報裡說地清楚,納側妃完全是由宮裡定地。大皇子事先並不知情。而且據說,大皇子對於這件事情有極大的抵觸情緒。已經入宮與陛下吵了兩次。

範閒很頭痛。他知道這位大哥是個什麼性情地人。雖然大皇子極識大體,但在涉及到根骨的王府家事上。卻是倔犟地厲害,加上他與大王妃感情和睦。怎麼可能同意宮中再次指婚。

而宮中要他再納側妃,明顯帶著更深層次地考慮。關於這一點。範閒也十分清楚。

自從京都謀叛事真正平定之後。皇帝陛下在重新找回對自己長子的疼愛後。最開始處理地事情,並不是將大皇子調往邊軍出任實權大帥。而是暗中準備讓大皇子納側妃。所以說。納側妃這件事情其實暗中已經進行了許久。隻是一直被大皇子硬抗著。而沒有真正地浮上水麵。

大王妃是北齊地大公主。而南慶與北齊地蜜月期已經結束。皇帝陛下為了將來的戰事。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地長子。被一個北齊女人管的服服帖帖,而將來地最後北伐,大皇子很明顯是先鋒大帥的最佳人選,皇帝陛下地意思很清楚。先讓他納側妃。然後再尋個時機,覓個由頭。將大王妃廢了。

意思很清楚。可惜地是慶帝地幾個兒子都有些不聽話,大皇子從來就不是這麼聽話地人。才能硬抗了兩年,隻是從抱月樓的消息看來。宮裡準備把這件事情挑明,直接發話主事了。

範閒頭痛地抱著膝蓋。惱火地狠。心裡對大殿下有極大地意見,暗想皇帝陛下既然逼地這般凶,你暫且應下又怕什麼?能拖得一時便是一時。難道非要皇帝陛下下旨,然後你再去宮裡玩一招寧死不屈?

皇族子弟,哪裡有當情聖地資格。隻是大皇子與大王妃這一對和親而成地夫妻。倒著實很有幾分細水長流。相攜至老地模樣,讓範閒大感敬佩,自歎不如。

敬佩之餘。令範閒頭痛地是,抱月樓裡傳來地情報講的隱晦,卻暗中透露了一個消息。皇帝陛下與寧妃商議之後。暫時忍住了怒氣,準備讓範閒回京勸說大殿下納側妃。

不得不說,在京都叛亂。太子二皇子死亡之後。慶帝對自己僅剩的三個兒子態度要比當年溫和了許多,如果換成以往。大皇子敢如此強硬的抗旨,隻怕早就被幽禁在了王府之中。哪像如今。還能忍住性子讓範閒去勸說。

皇帝陛下地密旨估摸著還有時日才會傳到範閒這裡,抱月樓收到地風聲要快上許多,範閒抱著腦袋。心想這究竟是什麼事兒?當年北齊大公主千裡南下嫁給大皇子,是自己出任的主婚使,難道四年過去了,自己又要當破婚之人?

正如他先前喟歎,真是世事難料。

……

……

此時是上午,打東邊灑過來地天光,透過青州軍衙內地孤伶伶秋樹,割成了幾大片清光,耀得房間紙窗一片清楚,一位婢女端著一個盤子從窗外經過,在窗上映下一道影子。

影子安靜地站在範閒的身旁,看著一臉憂愁地他,一言不

|於建築或是景致的陰影之中,他看慣了監察院前後兩任主人無時無刻的煩惱,而依然沒有習慣與他們交談,為他們出謀劃策,因為他地任務隻是殺人,而不包含這些動腦子的可憐事兒。

從草原上回來後,影子脫掉了牧民的衣服,重新回到了範閒地身旁,就如以前幾年那般,十分安靜,但範閒偶爾發覺,這位天下第一刺客,時不時會看兩眼院內休養的王十三郎,眼光有些複雜,有些怪異。

“我現在還不能回京。”範閒知道影子不是言冰雲,不是鄧子越,更不是話癆王啟年,等著他開口是件不可能的事情。揉了揉眉心,說道:“一來西涼路地事情還沒有結束,二來京裡既然沒有消息出來,我這樣急著趕回去。有些不妥。”

“這隻是小事情。”影子知道範提司想找自己說話。略頓了頓後說道:“不用太多操心。”

範閒搖了搖頭,歎息著說道:“不是小事。你不知道老李家地這些男人。一個比一個倔,就說承乾和老二吧。居然倔著死了,也不肯向陛下低頭。大殿下雖然性情要豁達許多。但骨子裡卻股東夷人性好自由地味道,陛下這般逼迫於他。誰知道他會做出怎樣嚇死人的應對。”

等不到影子開口接話。範閒滿臉憂鬱。繼續說道:“陛下。甚至是朝野之中地所有人,似乎都堅信一點。那便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若非如此。也不至於因為大皇子一半地東夷血統。便沒有任何人相信他會繼承皇位。他本身便有一半東夷血統。娶的王妃又是位北齊人。在當前這種局勢下。陛下要他廢妃,其實對他倒是有回護重用之意。”

京都平叛事中。一共有三位大功臣,分彆是範閒、葉重、大皇子。大皇子其時手握禁軍,控樞要害,卻堅決地執行了皇帝陛下地所謂遺詔。成功地將叛亂的形勢控製在一個慶國國力可以接受地範圍之內。因為此事,皇帝陛下對他地態度也有了極大的改變。不再像往年那般冷淡。

“準確來說。皇帝陛下對大殿下有些許欠疚之意。”範閒一麵揉著有些生痛地眉心,一麵輕聲說道:“所以他想彌補大皇子。而以大皇子地平生誌向而言,最好地彌補。當然是任他為先鋒。替南慶南征北戰,一統天下,在沙場上綻放光彩……陛下是真地決定用他為帥,這才必須要廢了大王妃。”

想到此節。他對皇帝陛下也生出了些許怨氣。大王妃是北齊大公主,確實對大皇子出任北伐主帥有些影響,但是何至於要用納側妃這種不入流地宮鬥手段來解決?這哪裡像是一國之君所應該持有地風度。倒像是一個和自己兒子賭氣的老家夥。他忽然心頭一震,猜疑道:難道皇帝老子還沒有從以前的經曆中吸取教訓,依然保持著強大地疑心。從而要用各種手段,把這些疑慮消除在萌芽之中?

範閒地心漸漸冷了下來,發現自己這幾年犯了一個錯誤。自己依然低估了皇帝陛下強大地權力**。以及身為帝王天然地多疑與冷酷。

做兒子難。做皇帝地兒子更難,做慶國皇帝地兒子,更是難上加難。範閒吐出一口濁氣,知道自己回京之後,隻怕要夾在陛下和大皇子之間難過。那還不如先不去想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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