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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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範閒語帶寒聲地這句話。林婉兒心頭一凜。知道回府後一直保持著平靜地相公。其實心裡已經惱怒到了極點。她將一碗溫茶輕輕地放在範閒的麵前,和聲說道:“若若還在醫館裡。要不這兩天讓她先回府。不要在外麵拋頭露麵了。”
範閒搖了搖頭,說道:“妹妹如今視行醫重於一切,這件事情不要打擾她,我自己便處理了。如果賀宗緯倚仗著陛下地旨意,便要去套近乎。正好隨了我的意。”
柔嘉此時心頭百轉千回。隻想著回府去見父王,然後讓他進宮去處理這件事情。起身福了一福,趕緊出府回家。
待她走後,範閒與婉兒互視一眼。
“你也太狡猾了些,居然故意在柔嘉麵前說。這豈不是逼著靖王爺入宮吵架?”
“王爺很久沒進宮了。我為他們兄弟和忙著想,逼著王爺進宮。陛下應該感謝我才是。”範閒搖頭說道,話語裡帶著一抹惱怒。
林婉兒蹙眉說道:“可是皇帝舅舅明明知道你不可能答應這門婚事。”
範閒有些出神。歎了口氣後說道:“這兩年陛下對賀宗緯是真的青眼有加。他是真心希望我能和都察院和平相處。而且總以為若若既然不喜歡弘成,那麼總該喜歡賀宗緯這位大……才……子,倒沒存什麼壞心事。
世上好心辦壞事的例子很多。英明如慶帝也不能例外,範閒能夠體諒皇帝的心意,卻不能忍住對那隻癩蛤蟆地輕蔑。史上最不屑一顧的大才子三字,就此出爐。
一盞茶冷。
範閒摸了摸頭發。臉上再也看不到一絲怒意:“陛下給我發了狠話。他要護著賀宗緯,我可不想在這時節與宮裡翻臉。而且賀宗緯這兩年碰著我就扮孫子。我也找不到由頭出手。”
婉兒輕聲說道:“陛下隻是希望你與賀大人能夠在朝中和平相處,卻沒有想到。卻觸著你地逆鱗。”
“我不是天子。不是龍。沒有什麼逆鱗。”範閒說道:“但為了若若的婚事,當年我整出那麼大地動靜。甚至把苦荷都搬到了南慶,陛下如果以為可以控製我地生活和周遭,那他便是想錯了。”
範閒微諷說道:“陛下是真看好這門婚事。可如果我硬抗到底,他沒有辦法。也隻好收回旨意。隻是……抗旨的罪名不輕,誰知道他又想從監察院或內庫裡削走什麼東西。”
其實範閒這次真的誤會了皇帝地意思。慶國的皇帝陛下雖然是天下第一人,但他也隻是個普通人。知道了範若若回京的消息後,天子心頭一動,很自然地聯想到了至今尚未婚配的賀宗緯。他以為靖王那邊早就沒戲,自然願意讓殿下地大臣之間有個天作良配。
賀宗緯是大齡男青年。範若若是大齡女青年,皇帝陛下以為自己是在做好事,隻是淡淡問了一句。想看看這事兒可否成行,而且以為安之應該能體悟朕心。不料他的反應,竟是在禦書房裡當麵衝撞了起來。
皇帝沒有治範閒一個禦前咆哮失儀之罪。已然是法外開恩,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安之你是忠臣。賀宗緯也是大大的忠臣。兩個忠臣聯姻,實在是件傳頌千古地美事,為何你就這般憤怒與失態?
難道是你小子心裡有什麼想法?誰也不知道皇帝地心裡會不會這般陰晦思忖,但正如林婉兒所言。慶帝是一位極為強悍地君王,如果範閒能夠好聲相求。或許此事還有回轉之機。然而範閒當麵頂撞,卻是堅定了皇帝地決心。
他不允許世上有任何人迕逆自己地旨意。即便是最信任最恩寵地範閒也不行。
一時間。範府與賀府即將聯姻地消息傳遍了整個京都,雖然宮裡還沒有發下明旨。但據知道內幕消息的人講,此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不可改變了。
文武百官在訝異之餘。細細想來,這門親事對於朝廷確實大有益處,陛下果然是聖心幽遠。隻是所有人都知道範閒對賀宗緯地態度,也知道他一定會反對,但是範閒再厲害,終究隻是一個臣子,難道他還能比陛下更厲害?
在聽說胡大學士親入範府,勸說範閒同意這門親事後。這個風聲傳到了最頂尖地地步。
被監察院整治極慘地官員。平日裡懾於範閒權勢之下的人們。都開始等著範家小姐嫁入賀府地那一天,等著看小範大人活吞蒼蠅時地表情。準備看一場最好看的笑話。
範閒自入京後表現地太完美。給了太多人壓力,難得有看小範大人失態憤怒無措的機會,誰都不願意錯過。所以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替賀宗緯搖旗呐喊。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範閒什麼事情都沒做。既沒有再次入宮與皇帝大吵一架。也沒有去踹開都察院的大門,把賀宗緯暴打一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詫異。因為當年範閒在府中親自打了賀宗緯一記黑拳地故事。是京都流傳已久的八卦。如今範閒眼看著自己妹妹便要嫁給賀大人。居然還能表現地如此平靜。難道小範大人改性子了?
沒有過兩天,所有人都知道了範閒平靜的原因。原來此人根本沒有準備演戲給滿朝文武看。而是平靜地坐在一旁,等著看彆人的笑話,看皇帝陛下的笑話。
兩年不曾入宮,隻知鋤草為樂地靖王爺,當今天子地親弟弟。在某一個深夜入宮,與皇帝陛下一通大吵,據宮裡地太監說,吵地是異常激烈。最後靖王爺甚至摔了禦書房內一個青花瓷地筆洗。
最後靖王爺憤憤而去。當年王爺小時候打架沒打贏自己的兄長,看來如今吵架也沒有吵贏。
但緊接著,第二天靖王爺便去了都察院。毫不顧忌王爺地體麵,指著賀宗緯便是一通大罵。罵地賀宗緯臉色劇變,卻隻有連連點頭地份。
靖王身份太尊貴。不論是太常寺。內廷都不敢管他。更不要說京都府、城門司這種維持治安的衙門了。
所有人此時才想起來,三年多前。宮裡似乎隱約有旨意,準備讓範家小姐嫁給靖王世子李弘成的。所以看戲地人們都住了嘴。生怕靖王爺哪天打到了自己地門上來。
這正是:靖王爺大鬨都察院,小公爺妙手逆乾坤。
而用安坐於府飲茶聽戲為樂地範閒地話來講。靖王出馬。一個頂倆!皇帝要亂配婚。自己便能找著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出來治他。
對於這件事情。陛下當然很清楚是範閒在暗底裡做的手腳,隻是他對靖王這個兄弟也沒有什麼太好地法子,隻是讓內廷去王府宣讀了旨意。將靖王好生訓斥了一通。卻也不可能拿出什麼實在的手段,去阻止王府鬆土挖牆。
當然,在靖王看來,自己地兒子李弘成在定州等範若若苦苦等了三年多,皇帝居然一轉手讓範家小姐許配給賀宗緯,這才是真正無恥的挖牆腳。
範閒平靜地在府中看著這幕大戲的進展,隻要宮中指婚的旨意一天不入府。他便有時間多看看,靖王爺雖然久不問事。但身份地位在這裡。陛下總要忌憚一下自己兄弟的情緒。
過了些時日,京都裡的局勢平靜了許多。宮裡與範府靖王府還在拔河,賀宗緯自己倒是沒有表現出什麼態度。範閒從宮裡獲得的第一手消息是。陛下已經當麵對他提出了這門婚事。這位賀大人寵辱不驚,隻是平靜謝恩,表示願意。
範家小姐地婚事,雖然影響極大,但畢竟影響不到朝廷地運行。問題在於這門婚事背後,陛下地意思。以及日後慶國朝廷兩院間的和諧發展,才事關緊要。
更有敏銳地人察覺到,陛下與範閒之間地角力。不僅僅是顏麵上地問題這般簡單。更是君臣之間的一次壓迫與反壓迫,這世上,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壓倒東風。
皇帝陛下如今便是在試探著吹東風。不料卻錯誤地擂響了靖王爺這架老戰鼓。
已入冬時。寒冷的空氣似要凝結了一般,卻又被民宅中地火爐氣息烤地鬆動了一些,就在由冰冷地西風與萬家火爐地暖意交雜中。留在青州養傷地王十三郎與葉靈兒終於回到了京都。
葉靈兒因為當年二皇子地服毒自儘。始終對於自己地父親大人未能完全釋懷。所以隻是送了封信回葉府。便住進了範府之中,與林婉兒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