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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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理理從皇帝那嘲諷冷淡的眼光中,悟出了許多東西,心一下便涼了,緩緩低下頭去,咬著豐潤的下唇,一言不發。北齊小皇帝看著她的模樣,不知為何,便是心頭一陣怒氣湧起,打從牙縫裡夾出寒冷的聲音:“你便是這樣回報朕的嗎?”
最後三個字的音調高了起來,此時太監們都在小園外圍,而劍廬及北齊兩方的高手們已經將那個房間團團圍住,北齊小皇帝根本不擔心範閒能夠近得了自己的身。
司理理抬起頭來,平靜應道:“理理並未做任何對不起陛下的事。”
北齊小皇帝臉色漸漸變得陰寒起來,指著她的臉一字一句說道:“你還要如何對不起朕?難道非要他把朕殺了,才算對得起?”
不等司理理回話,他眯著眼睛說道:“隻可惜他馬上就要死了。”
司理理聽著這話,卻早已從先前的驚駭中擺脫出來,她知道範閒是怎樣的一個人,即便狼桃大人帶著劍廬裡的一眾高手,將範閒製住,可是範閒他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多……
她憐惜地看著北齊小皇帝。輕聲說道:“陛下,如果我是你,我會放範閒離開。真的把他抓住,或者想要殺死他,誰知道他臨死前,會不會整出什麼驚天動地地事情來。”
北齊小皇帝微微一怔,不解司理理此言何意,便在此時,山居小園裡忽然刮起一陣狂風,風沙大作裡,一個黑紅相間的人影兒,就這樣如風中磐石一般砸了下來。其勢不可抵擋,狠狠地砸向了小皇帝略顯瘦弱的身軀!
小皇帝眼瞳猛縮,在這一瞬間已經看清楚了這個人影是誰,他地心頭無限震驚,難道在自己的妙手安排下,在狼桃師傅、何道人以及劍廬諸位強者的合擊下。居然也攔不住此人?
說時遲,那時快,他畢竟是一位帝王人物,臨此危局,竟是一點不亂,暴喝一聲。自腰間抽出佩劍,向著那個人影劈了下去!
當的一聲脆響,刀劍相交,黑色的匕首輕鬆無比地破開了北齊皇帝的佩劍,那個人影欺近了北齊皇帝的懷抱!
如一陣風,入森林的懷抱,如一粒石,落澄靜的湖中。
驚起一片鬆濤。蕩起層層清波。
……
……
範閒一口鮮血噴在了小皇帝的身上,淋地他滿身是血。黑色匕首雖然輕鬆地斷開那柄天子佩劍。但是這次輕輕的碰觸。卻讓強弩之末的他,心脈大受損傷。噴出了滿天血水。
能夠在五名九品高手的合圍之中,逃了出來,並不是因為範閒有通天的本領,而是因為那名太監去房中傳召司理理見駕時,讓範閒瞧出了一絲問題。
雖然他不清楚,北齊皇帝是如何猜到房中有人,但是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思考,就在司理理離開山居兩步之後,他淩厲無比地突圍而出,強行震開何道人陰險地出手,避開劍廬弟子們的劍光寒意。
隻是搶先了半刻,卻是最要命的半刻,因為在逃亡的路上,他遇到了狼桃,如果讓狼桃在屋外出手,隻怕範閒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出逃。
在簷下與狼桃對了一掌,範閒的身體斜斜地飛了起來,狼桃也是真氣受激,雙腿下沉,暫時挪動不得。
當時擺在範閒麵前有兩條道路,一是往山上去,二是往草廬方向去,第二條路無疑更為危險,雲之瀾及劍廬二徒還在山下守著,如果一旦陷入此等絕境,範閒縱使有通天的本領,隻怕也極難活下去。
然而出乎北齊和劍廬高手地預料,範閒在空中如鷂子一般淩烈轉身,劃了一道弧線,直直向著山居處的懸崖衝了過去,懸崖之下,便是武道聖地之一的……劍廬。
範閒之所以做出如此冒險的選擇,是因為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冒了這麼大的險,卻是連四顧劍的麵沒有見到,連北齊小皇帝的邊還沒有碰到!
老天爺確實很眷顧他,讓他在逃亡的路上,居然跑到了小園之中,看到了正站在山門旁,那個扮作公子哥地小皇帝。
……
……
鮮血像不要錢似地灑了北齊皇帝滿頭滿臉,範閒欺近他的身體,卻是根本無法收住自己地腳步,因為強行脫險,途上又與狼桃硬拚一掌,實在是已經到了極限,此時還想收腳,根本不可能。
就在司理理驚恐地目光之中,範閒抱著小皇帝,就像兩個殉情的男男一般,絕決地,毅然地,一往無前地向著懸崖下墮去!
嗖嗖幾道光芒掠過,以狼桃為首地數大高手,自司理理的身邊掠過,一臉震驚地看著範閒不要命地抱著小皇帝衝下了山崖,根本不及思考,便跟著衝了下去!
範閒當然不是自殺,這世上跳崖跳成娛樂的,除了五竹叔,就是他了,雖然此時受傷不輕,懷中還抱著個重要人物,可是他依然極為準確地覓到了一個個落腳點,或是突起的石頭,或是陷入的草坑,就像是一個安裝了彈簧的木頭人,在陡峭的山崖上踩出一線煙塵,不過瞬息間,便落到了山崖下方的平地上。
墮下的速度極快,反震之力極大,範閒的唇角又滲出血絲來,而被他強行製住的北齊小皇帝,更是被震的心血震蕩,麵色慘白。但饒是如此,這位皇帝陛下地眼眸中,依然沒有一絲恐懼之意。隻是冷冷地盯著範閒的眼睛,略微有些不解,似乎沒有想到範閒不僅能逃出來,而且還能製住自己。
山崖下的平地,正是劍廬地前方,此間異變陡生,原本正在強行阻止王十三郎入廬的劍廬弟子們抽出腰
間佩劍。迅即圍成一個劍陣,將範閒圍在了正中。
而不遠處,一直隱在暗處,沒有現身的雲之瀾也終於走了出來,一身劍意衝天而起。直刺範閒。
山崖上數道灰影掠過,以狼桃為首地幾大高手,也不過比範閒慢了片刻,便踏石而下。跟了上來。
場間頓時陷入了沉默之中,沉默之中蘊著無限的緊張。
範閒一手扣著北齊皇帝的脈門,一手緊緊握著黑色的匕首。雙眼警惕地注視著四周,隻需要淡淡一瞥,他便知道,天底下地九品高手,尤其是北齊東夷兩脈的人。基本上已經彙聚此地。自大東山一役之後,大概隻有今天的劍廬。才能彙聚如此多的強者。
而這些人的目標很一致,很簡單,那便是留下範閒。
問題是範閒的手中握著北齊皇帝的手,雖然他握地相當溫柔,可是誰都知道,隻要他願意,體內那怪異的霸道真氣一送。北齊皇帝陛下便會馬上變成無數團血肉。
“在這麼多高手地圍攻之中,居然還能製住陛下。果然不愧是……南慶範閒。”
場間有一人看著這一幕,輕聲讚歎道。說話的人。是劍廬的二弟子。此時所有的人都處於一種緊張的情緒之中。隻有這位不屬於兩方地二師兄,才能夠如此自然地感慨。將所有人心裡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雖然天下皆知,如今的範提司已經是九品上地絕頂強者,但是今日山居之上。明明是北齊小皇帝掌握了他的蹤跡,布人伏殺。沒料到最後竟讓他逃了出來,而且竟生生挾住了皇帝以為人質!
不論是何道人,還是劍廬內的高手,在單對單的情況下,縱使不敵範閒,但至少可以給他帶去極多地麻煩,更何況山居中,還有一位實力絕對不在範閒之下的狼桃大人。即便是這樣的情形,依然沒法留住範閒!場間眾人的心裡都有些發寒,心想範閒此人在這兩年裡莫非又有什麼奇遇,竟然強大到了如此地步。
範閒微低著頭,咳了兩聲,緊緊握著小皇帝的手,環視四周,沙啞說道:“原來大家都在……這時候可以好好談一下了吧?”
劍廬地處東夷城郊,反凹形地草廬依山而立,占地極廣,草廬之門在山崖之下,四顧劍及諸弟子閉關所在,卻在草廬深處,此時十幾名天下強者,齊會劍廬之前,應該沒有驚動劍廬深處的大人物。
範閒知道自己並不強大,一個強大的狼桃就足以拖住自己,更何況人群之外,雲之瀾正漸蘊劍意地盯著自己,這兩位都是成名已久的九品上強者。
他先前之所以在山居中能逃出來,完全憑借地是自幼而生地對危險的野獸感應,以及強悍地決斷力。而至於最後捉住了北齊皇帝,這則要歸功於他地運氣。當然,如果不是他出乎眾人意料,強悍無比地向著山崖下劍廬衝來,也不可能遇到北齊皇帝。
所以一切成功的要素便是:實力,決斷力,運氣以及……範閒以往最缺少地勇氣。
隻是此時他雖然已經製住了北齊皇帝,但是事態依然極為凶險,不論是誰,都無法從這些強者地圍困中脫身而出,成功?還太早了,他才剛剛上路。
上的是一條布滿荊棘,滿是血染小花地險路。
北齊皇帝站在他的身旁,側目冷漠看著身旁的男子,在如此危險的境地之中,依然麵色不改,也不免有些佩服,緩緩開口說道:“範閒,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劍廬之前冒犯於朕。”
範閒抬腕,擦去唇邊的血漬,自嘲說道:“陛下想殺我,莫非我便要引頸待戮?”
他抬起頭來,眯眼看了四周一眼,說道:“雖然我不想做出綁架這種沒技術含量的事,但是你居然這麼快就發現了我。運氣又差到被我抓住,我也隻好當一下綁匪。”
他提高了聲音,對漸漸逼近的眾人微笑說道:“說句粗俗點兒的話。想要他活下去。就不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