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空有一物,劍有一手(2 / 2)

慶餘年 貓膩 6961 字 8個月前

書是苦荷大師留下來的遺物,用四顧劍偶爾露出的一句話,可以知曉。這位北齊前國師對於西洋的雞肋法術極感興趣。甚至在大東山上還小露了一手。

可是全部是意大利文。那位國師再如何驚才絕豔,也應該不會。那他是怎樣練成的?他究竟練成了什麼?

還有那個記載著或許與法術有關地詩集,本身也古怪,看年代已經很久遠了,甚至應該是遠在苦荷出身之前,大概便是這片大陸上某位前輩。偶爾接觸到了西方大陸上地法術精要,從而強行記下了這些話。

範閒忽然有些後悔。不該如此匆忙地把這本小冊子交給老師帶去遙遠地西方大陸。自己應該再研究一下。憑借監察院的力量。說不定可以挖出那位早已成了白骨地前輩究竟是誰,然後從那條線再往曆史中挖下去。

雨水從他的臉上淌落,範閒忽而解脫地笑了起來。自嘲地搖了搖頭。心想自己在強大的壓力下,確實有些走火入魔了——大東山上的勝負已經證明,無論苦荷大師練到什麼程度。對於這種古怪的法門有多少掌握,終究還是沒有什麼本質性地變化,還是敗於陛下之手。

法術。法術。或許並不是人們所想像的雞肋,但也不可能是改變一切地利器。

範閒有些低落地回首。離開了海邊,向著雨水中地東夷城行去。四顧劍已經去世。整座東夷城此刻想必都陷入悲哀與絕望之中,此時他必須回去,與劍廬地弟子們見麵,將此間地形勢控製住。

他不知道,他錯過了一個很珍貴的機會,一個可能打開那扇門的機會。這種機會不論是這片大陸上,還是在那片大陸上,都是極難得才會偶爾出現。一旦逝去,再要抓住此等機緣,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好在機緣和運氣這種虛無縹渺地事情,總是和人類地堅毅與好奇心有關。以範閒的勤奮程度和探知欲。想必他再次摸到這扇門的時間,應該會短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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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廬深處有白煙升起。這白煙不是炊煙,也不是秋深時燒落葉時有刺鼻味道地煙霧,白煙昭示了一個事實,所以能夠看到白煙,聽說了白煙的東夷城百姓們,都惶恐不安地看著那個方向,有些人更已經跪了下來,向著那邊叩首不止。

大部分人都已經知道了劍聖大人辭世的消息。

範閒走到了劍廬地門口,所有劍廬外圍地弟子都對他怒目相視,眼中燃燒著的仇恨之火,完全足以把他燒融掉。以範閒堅強地意誌,在這種情況下,依然難免心悸。

他知道劍廬弟子的恨意從何而來,因為四顧劍本來就是死在慶國皇帝陛下和慶國大宗師葉流雲地陰險夾擊之下,而自己這位慶國權臣,毫無疑問,成了一種被仇恨的替代品。

然而範閒來不及思考如何緩和這些劍廬弟子的情緒,他隻是看著草廬深處的白煙,眼中閃過一絲憂慮,推門而入,直接到了草廬劍坑旁的平地上,看著熊熊柴火,異常乾脆地走上前去,往火裡灑了一把東西。

火苗的顏色頓時變了起來,而火裡那位大宗師的遺骸早已經看不見了。

隨著範閒的這個動作,嗤嗤劍意縱橫於劍廬深處,十一把長劍圍住他地周身上下,劍意吐露如蛇芒,下一刻隨時會將範閒刺死於當場。

劍廬十三子,除了跪在最前方的雲之瀾和王十三郎,所有人都被範閒這個動作給激怒了。

……

……

範閒感受著徹骨的侵體寒寒劍意,不敢有任何大的動作,因為他知道,麵對著十一個九品地夾擊,隻怕是陛下親自來此,也要考慮要不要暫避其鋒,至於自己,更是連還手地機會都沒有。

他望著跪在前方的雲之瀾說道:“煙裡有毒,我不想這些白煙殺死東夷城一半地人。”

看見白煙時,範閒便心驚膽跳起來,他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在海畔枯坐片刻,劍廬弟子們,竟是如此乾脆地火化四顧劍的遺骸,畢竟在他記憶裡,這片大陸還沒有火化的習慣。

四顧劍的遺骸內有毒,有劇毒,非費介先生布下的劇毒,根本不可能僵化肉身,抵抗了皇帝王道一拳的傷勢整整三年。

當然,這種毒素被火苗一燒,隨白煙一起,並不像範閒說的這般可怕,但是一切都要小心為妙。

而範閒為了四顧劍身上的傷勢,在暗中準備了一些手段,那些藥物正是應景的物事。

聽到範閒的解釋,跪在最前方的雲之瀾沒有起身,沒有回頭,隻是舉起了右臂。

劍身歸鞘,劍芒歸於平淡,隻是一瞬間,劍塚四周便回複平靜哀傷的氣氛,幾個劍僮一邊哭泣,一邊往火裡添加著柴火,十三名劍廬二代弟子跪在了大火之前。

範閒看著這一幕,心中無比動容,知道四顧劍死後,雲之瀾毫無疑問擁有整座劍廬裡最高的威信。

十三把劍,這是多少可怕的力量,如果握住這些劍的手,是自己的手,那該多好。

範閒微微皺著眉頭,看著大火,心裡想著這個問題。

……

……

入暮,雲之瀾入屋,抱著一個布包裹著的小甕,一臉漠然地將這個小甕遞給了範閒,說道:“雖然我不明白師尊的意思,但既然他要我給你,我便給你。”

範閒鄭重地雙手接過,發現小甕裡依然微溫,想到裡麵便是四顧劍還沒有冷的骨灰,他心裡的感覺很怪異。

雲之瀾緩緩在他的身前跪了下來,說道:“劍廬十二把劍,依師命交由閣下。”

範閒眼瞳微縮,微放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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