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逍陡然甩開了手。
連接在兩人掌心的銀管拔落出來,鮮血頓時噴濺而出。
“滾。”
他冷冷道,轉過身,朝燃著燭火的銅枝燈走去。
金霧水色之中,濺落滿地殷紅。
洛溦的掌心,也浸滿了血。
她回過神來,連忙蜷緊手指,快步退出浴室,進到更衣的耳房,迅速拭乾皮膚上的藥霧,用巾帕將手掌包裹住。
藥力的作用退得有點慢,洛溦抬高著手,等了很久,感覺再沒有血湧出,方才放低雙臂,重新整理一番,換上了來時的衣物。
浴室裡的霧氣散去了大半。
四下靜謐無聲。
沈逍應該已經走了。
洛溦取出提前備下的藥膏,貼到掌心的傷口處。
傷口其實挺小,但先前的藥霧催動手三陽經血流疾馳,被驟然地撤開了銀管,委實讓她噴濺出不少血,眼下頭暈眼花的,視野都有些黑茫茫的。
她找到放在上的食盒,揭開盒蓋,取出一塊糕點,放進了嘴裡。
熱糕早已涼透,咬上去沙沙硬硬的。
但沒關係,裡麵有蜜糖,能止暈。還有茯苓,茯苓補血,他們宋家從前在越州做藥材生意,她又從小被送到冥默的師弟那裡養傷,各種藥譜都背熟了……
不多時,先前引路的侍從,匆匆找了過來,催她離去:
“太史令讓小人送姑娘出宮。”
洛溦前兩次來的時候,都是她自己走的。今日竟有人來送,大概自己真的是惹到沈逍了,等不及立刻就讓她滾。
她緩了下精氣神兒,直起身,收好食盒,對侍從笑了笑,“走吧。”
侍從轉過身,在前領路,忍不住暗忖這姑娘有些沒心沒肺的,居然還笑得出來?
這侍從並不知沈逍病況,隻知太史令身邊向來沒有女人,但最近這一年,卻接連三次召同一個美貌姑娘入軒室相陪,一待就是一兩個時辰,想來到底是年輕郎君,血氣方剛的,少不得需要人伺候……
隻是今次這姑娘待的時間,還不及往日的一半,且剛剛見太史令臉色泛白,顯是心情不虞,估摸著多半是這姑娘做錯了事、或者伺候得不好,惹他動了氣。
像這種被偷偷送來的女子,出身必然不高,全靠著一副好容貌才入了貴人的眼,被臨川郡主選中來服侍太史令。如今得罪了主子,回去少不了要被郡主責罰,以後也未必能有機會再來。
換作旁人早就哭死了,她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侍從回首叮囑道:“齊王殿下和穎川王殿下來了,我帶你從後麵的回廊出去。你小心莫要弄出動靜、驚擾到客人,又再惹太史令不快!”
洛溦聽說過齊王,知道他是當今聖上的第三子,也是眾多皇子中能力最為出眾的一位。
最近京裡一直在傳,說因為來了許多外地流民,滋生出不少趁機做亂的事端,京畿衙門忙著到處抓人,應接不暇,齊王殿下歸京,就是打算要接管驍騎營。
洛溦遲疑一瞬,駐足攔在了侍從麵前:
“那個……你能幫我個忙嗎?”
侍從猛不丁被洛溦攔住,詫然抬眼看她,見少女站到了自己近前,雪膚剔透、明眸楚楚,不由得麵皮頓時一燙,竟有些不敢再看她。
“什……什麼事?”
他想起,太史令吩咐自己來送人時,沉默許久,最後倒是冷著臉說過一句“她若要什麼東西,予她便是”。隻是自己後來見這姑娘一臉漫不經心,又是啃點心、又是笑意盈盈的,也就全然沒覺得她會討要什麼東西,徹底淡忘忽略了。
洛溦神色殷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