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搜腸刮肚,一時語塞。
洛溦站在侍從身側,瞧著他渾身繃緊,忙將手裡的食盒捧高了些,上前斂衽行禮:
“民女是渡瀛軒派來送點心的,見過兩位殿下。”
這侍從顯然誤會了她與太史令的關係,又怕說出來,墮了自家主人神官的清名。
他這樣猶豫的時間越長,越會引人懷疑。
一旦引人起疑,深挖下去,誰知道會不會挖出沈逍的秘密?
那樣的秘密,她爹連妻子和兒子都瞞得死死的,唯恐禍從口出。今日若是因為她來了玄天宮而露了破綻,他老人家還不得當場七竅生煙、五內俱焚?
蕭佑見女孩盈盈自若,目光掃過她手裡捧著的食盒,又落回到她身上,聲音拖長地“哦”了聲:
“原來姑娘是渡瀛軒的。是不是……平康坊的那家?本王上次……”
他還欲再說,卻被一旁的齊王打斷。
“行了!”
齊王扶著劍柄,朝侍從揚了下頭:“你們下去吧。”
侍從忙領著洛溦行禮離開。
齊王轉向蕭佑,“你荒唐也要有個度!堂堂大乾皇族,對著奴婢求容取媚,也不嫌丟臉!”
蕭佑笑得狐狸眼瀲灩,壓著聲:“堂兄剛才不也看得目不轉睛?”
齊王冷哼了聲。
適才驟然撞見,恍覺眉眼酷似故人,然這少女恭敬溫順,又以商戶婢自稱,必定不是他以為的那個人。
齊王攥了攥劍柄,繼續前行。
蕭佑跟了過去,走出一段,又突然駐足,舉起扇子,“啪”地敲了下頭,像是想起了什麼要緊事:
“哎呀!我突然想起,還有些要緊事想要跟若存說,要不……我再回去等等他?反正我閒,多等一會兒也無妨的!”
齊王盯了堂弟一眼,暗道有甚要緊事,無非是舍不得剛才那個姑娘,找借口又要去追花逐浪!
“我懶得管你!”
他公務繁忙,多的是煩心之事,當下撇了蕭佑,領著部屬大步離去。
蕭佑探著頭,目送著堂兄走遠,轉身沿原路返回,徑直回了先前待客的偏廳。
偏廳旁的隔室裡有一道暗門,推門而入,石階盤旋而上,一共七層,通往最高之處的觀星殿。
觀星殿顧名思義,占據著璿璣閣最開闊的穹頂大廳。閣頂由機關控製開合,晴夜裡可觀星河。
蕭佑氣喘籲籲地爬上七樓,見此時廳內燃著燈燭,將四周映得金鋥,巨大的銅鑄渾儀由漏壺滴水驅動著,由外向內,六合環、三辰環、四遊環,繞軸緩緩旋轉著。
另一側,青銅所鑄的璿璣玉衡,形似渾儀,外繞無數玉環與象征地體的方框,其間刻滿了橫豎相間的凹槽,乍一看有些像八卦中的卦爻,實則又並無陰陽之分。
沈逍一襲霧灰色長袍,玉簪綰發,背影頎長地立在玉衡前,逐一取下凹槽中的算籌,扔在一旁的案幾上。
蕭佑累得不行,扶著牆喘氣:
“我說沈若存……沈太史……你也不用這麼不給齊王麵子吧?好歹都是表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