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一樣,喜歡在外創藥裡加一點川烏,有止痛的作用,卻也同時會令人肢體麻痹,短時間行動不便。
洛溦在郗隱身邊長大,想起那怪人的配藥習慣。
她扶著榻沿休息了會兒,緩緩起身:
“川烏用在外傷藥裡,劑量不會大,我小心些慢點走動,就不會有事的。”
話說出口,又自覺有些訕訕。
沈逍出言提點,未必是想關心她,或者跟她切磋藥理。
他向來冷漠,惜字如金,但凡多說幾句,也都是因為難忍對她的厭煩,被逼得急了。
此刻說她“通曉藥理”,都覺得哪裡怪怪的。
洛溦回想起之前在流金樓,蕭佑一見到她,就說什麼“剛才聽聲音就知道是你”,且他與沈逍等人,又都是從走廊儘頭的北隔室裡走出來的。多半,她在南室裡賣藥、講解婦科病症的話,都被他們聽去了。
難怪之前他身體起了異樣,會懷疑是她對他用了什麼藥劑……
洛溦愈加不自在起來,盯著腳尖,撩簾往外走。
“太史令的身體要是沒大礙了,我還是早點回家吧。再不回家,家裡麵會擔心的。”
鮫紗流光外,沈逍隔著簾影,望向低著頭、蹣跚走出的少女,緩緩開口:
“我已讓扶熒去見過你父親了。”
洛溦剛掀開最後一道簾子,露出頭來,聞言幾乎是石化當場。
“什麼?”
“那……那他都知道了?”
自己偷偷去煙花之地賣藥,還被帶去了大理寺,再牽扯出她哥欠錢的事,那不是要她爹的老命嗎?
鸞鳥銅枝燈側,沈逍一襲介乎天青月白的寬袖,清潤猶如水色,施施玉展,凝視著她。
“知道什麼?”
“知……”
洛溦逸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沈逍緩緩合上手中藥匣:
“我隻說你在我府中,他便不曾細問。”
洛溦微微睜大了眼,繼而想起她爹素來的誌向,心下逐漸了然。
也對,她爹當然不會細問。
隻要是沈逍傳話,不管什麼理由,她爹自然都是樂見其成,巴不得她一輩子都住在公主府裡,哪還管為什麼。
指不定,對著那個扶熒小護衛都掩不住殷勤笑意,恨不得直接傳話給自己,想辦法老死在這裡,棺材都一定要埋進沈家祖墳!
洛溦揣測著父親的心理,臉色一陣紅一陣青,也不知是窘迫多些,還是氣惱多些。
“我父親他……他一向敬重太史令,自是不敢多言。”
她原就懷疑,當初冥默先生的那道姻緣“天命”,是她爹半求半逼來的。昨夜沈逍情緒失控之際,亦曾說過他根本不信他師父“胡謅的天命”,態度顯而易見。
如今難得有機會在解毒之外的場合見到沈逍,就該趁早把自己一直想說的話說出來。
“我們……我們宋家雖然祖上做過官,可實際上在越州行商已經好幾代了,太史令對我們而言,就是高不可攀的至貴之人,根本不敢妄想能有什麼牽連……”
洛溦斟酌著出言,“將來,無論太史令有怎樣的打算,想要做出怎樣的決定,我們都必定無所不從,絕對不會有任何的異議!”
她得讓他知道,她和她家人不是上趕子非要攀附這樁婚事。
解除婚約也好,何時解除也好,她都全由他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