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慣用權衡牽製之術,但聖心始終在齊王身上,所謂既用不?任者疏,他日齊王必與豫王成二虎相爭之勢,娘娘無需煩惱。”
太後闔上眼,轉著佛珠,神情稍稍轉霽,道:
“可哀家年紀大了,總怕哪兒一閉眼就再?睜不?開。族中子弟無一人?可用,等哀家一走,長安的世家就得?一個個被皇帝給鏟乾淨。”
她沉默一會兒,重新睜眼,看著景辰,“科考成績哀家問過?禮部了,具體位次雖還得?由皇帝說了算,但哀家保你一個從?三品的官職也是能辦到的。大乾五個皇子,肅王和魯王完全不?成氣候,豫王與齊王,如你所說,日後尚不?知?鹿死誰手,唯一剩下的就是五皇子,年紀還小,哀家現在在猶豫,是讓你進內廷做他老師,還是進中書經手實務。你自己,怎麼想?”
景辰沉默一瞬,看了眼案上的名?冊,道:
“現如今娘娘更需要中書的人?,長安州內沒有兵權,總是不?安心的。”
太後倚到憑幾上,看了眼景辰。
“你倒也真是個聰明孩子,學什麼都快。”
頓了頓,“哀家要取兵權,耿榮那?個和稀泥的靠不?住,你進中書,眼下是最?好的時機。虞欽老朽,又因齊王之事受了牽連,你過?去?了,雖隻是他的副手,卻也能直接調管六部,掌控住神策軍。”
“隻不?過?紫微台不?比內廷,人?多口雜,你現在這樣的身份過?去?,必是要受些委屈的。”
景辰聞言笑笑,“無非是負俗之累,小時候便已習慣。”
太後盯向景辰,一瞬心緒有些複雜,放下佛珠,伸出手,撫上他的臉。
“你莫怪哀家給你安了這般不?堪的名?份。”
她用手擋住景辰鼻下的半張臉,露出俊秀眉眼,“你這眉眼,長得?實在太像先帝年輕時。雖然他不?到二十就被酒色掏空身體,宮內外記得?他從?前?長相的人?寥寥無幾,但總還是有人?記得?的。”
手掌又往上挪了挪,擋住眉眼,“若你不?笑,嘴角下頜這兒,就會有些像逍兒。雖也不?易覺察,但哀家不?能冒這個險。”
太後鬆開手。
“所以,你現在隻能是因為長得?有些像先帝、因而被哀家看上的身份,如此哀家才能正大光明地庇護你扶持你,不?管怎麼地違背常理,都不?會有人?質疑。這一點?,你無論如何都必須咬死了,哪怕對著臨川,也是如此。”
景辰頜首,“我明白的。”
少?頃,太後的近侍王喜瑞從?外麵進來,躬身上前?,向太後低聲稟奏了幾句。
太後適才剛和緩了幾分的麵色,頃然陰霾,一掌拍在幾沿上:
“簡直胡鬨!玄天宮監副?”
王喜瑞道:“因隻是從?四品,又是偏職,太史令有製授的權力,無需通過?吏部。”
太後撫著心窩,“這個死丫頭,也不?知?施了什麼妖術,把逍兒勾得?五迷三道的,之前?明明是打?定主意要跟她退婚的,如今退婚的讖語一直不?出,還做了玄天宮的監副,難怪從?前?會投靠張氏那?賤人?,都是一樣的貨色!”
她心頭氣急,看了眼景辰:
“哀家當初就不?該心軟,聽了你為宋行全求情的話,饒他性命,合該趁著清理新黨,給他安個誅族的罪名?!”
景辰忙起身請罪,“娘娘息怒。”
太後平複了下情緒,想著景辰曾在流亡中受過?宋家恩惠,道:
“你既與宋家人?相熟,就去?勸勸那?丫頭,讓她離逍兒遠遠的,否則彆?怪哀家不?留情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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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溦跟著內侍官進到承極殿內,朝上行禮:
“玄天宮監副宋洛溦,參見陛下,叩謝陛下天恩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