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漳城(小白菜呀)(1 / 2)

簡歡就坐在梅宜旁邊, 她離對方很近,近到她能清清楚楚看見梅宜臉上的神情,和那雙眼裡的細微黑氣。

就像人熬夜會有紅血絲, 梅宜的眼睛裡, 有黑血絲。

簡歡愣了下,騰地一下站起, 謹慎地後退幾步:“你入魔了?”

像是觸到熱鍋的手指,聽見簡歡的話, 梅宜臉上的冰冷戾氣刷地一下退了回去, 留下一臉茫然:“入魔?”

“不, 我沒有。”梅宜曲起雙膝, 往床角縮去,搖頭一個勁否認, “我沒有, 我沒有……”

梅宜的狀況明顯不對,簡歡和其他二人對視一眼, 道:“寧輝是魔, 你……”

“我!沒!有!”梅宜猛地抬頭,捏手成拳,用力錘打著床邊, “寧輝是魔沒有錯,但他喜歡純白無瑕的女子, 所以他不會讓他的女人入魔的。平日我也很注意很小心, 我怎麼可能會成魔?”

“我怎麼可能會成魔!”梅宜麵目猙獰,似哭似笑, 仿佛同時有兩張臉,一張柔弱茫然, 一張冰冷陰戾,看得令人毛骨悚然。

穀山皺眉,道袍一拂,梅宜臉上的神情瞬間凝滯,她眼一翻,暈了過去。

“我先前查探過她的神識,確實並未發現她有變魔的記憶。”穀山歎了口氣,“她身上雖然有魔氣,但她畢竟人在暗殿,身上沾染魔氣很正常。可現下看來,宜丫頭是生了心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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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身處靈氣濃鬱之地,若無靈根,就無法吸收靈氣,也不會被靈氣所影響。

魔族之人無靈根的概念,但有‘魔心’的說法,身上有魔心,才能運用魔氣,修煉魔功。

但隻要道心夠堅,哪怕身處魔氣繚繞的魔淵,和魔負距離接觸,也不會變魔。

“不過他這種情況例外。”穀山覷了沈寂之一眼,“千年前,魔神花帝海魔法高深,他留下的傳承不容小覷。你若打破封印,必定入魔。”

“嗯。”沈寂之將重心從左腿挪到右腿,看向穀山,神情淡淡,“隻要你不再讓我還債,我應該不會打破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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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山指著沈寂之的手一抖一抖:“逆徒啊,逆徒!”

簡歡眼睛骨碌碌轉,看看沈寂之,看看穀山,最後把話題拉回來,指指梅宜:“那她怎麼辦?”

穀山抓抓腦袋:“不知道她心魔有多深,依稀記得南塵仙島那幫老家夥在研製驅散心魔的靈藥,也不知道弄得怎麼樣了,明日抓個醫修來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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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秋陽從窗外灑入,照在簡歡手裡拿著的照磨鏡上,再反射到沈寂之臉上,烙下一道光斑。

鏡子裡,映著少年微蹙的眉眼,他麵上清冷,覷了女孩一眼,搖了搖頭:“你玩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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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邊,南塵仙島趕來的醫修正在為梅宜診斷。

說來也巧,這位醫修還是個熟麵孔,是當時在漁仙城,來向她和沈寂之刺探地果樹的蘇田師兄。

門口,羽青和穀山並排站著,在說魔族的事。

簡歡戳了戳鏡子裡的人,喜笑顏開地用肩撞了他一下,很為他開心:“恭喜你啊,沈寂之!你至今還是清白之身呢,沒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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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歡用衣袖愛惜地擦了擦鏡子,把鏡子妥帖放進芥子囊裡,看向門口的羽青,感慨:“羽青長老人怎麼這麼好,就因為我前頭在玄天鏡上問他如何區分魔,他今日就特地帶了照磨鏡送我!”

沈寂之嗬了聲:“一麵破鏡子,也值得你高興成這樣?”

簡歡斜睨他一眼,嘖嘖:“你這就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你有本事讓你師父也送你一麵嘛。”

“……”沈寂之抿了抿唇角,淡哂,“用不著。”

簡歡聳聳肩,懶得和他多說,雙手作祈禱狀置於下巴,星星眼:“羽長老真的很不錯,人溫柔大方,修為更不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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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歡本下意識半靠著他,他一走,她靠了空,人就往旁邊一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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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巧,蘇田起身,先朝門口作揖:“穀峰主,羽長老——”再看向簡歡和沈寂之,笑了笑,“沈師兄,簡師妹。”

穀山和羽青不再交談,走了進來,問道:“如何?”

蘇田恭敬回道:“梅姑娘確實生了心魔,不過尚未到不可挽回之地。正巧島上幾位長老研製的靈藥需要人試,晚輩鬥膽,敢問穀峰主可否將梅姑娘交給我,帶到島上醫治?晚輩不敢保證一定能治好,但我南塵仙島定然竭儘所能。”

穀山薅著小胡子,點點頭:“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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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沈寂之一眼,沉吟片刻:“不過,我還有些事要交代她。這樣罷,晚點我把人給你送來。”

蘇田感激道:“多謝峰主。”

羽青作揖:“峰主,羽青還有要事在身,便先走一步了。”

穀山甩甩手:“去吧去吧。”

羽青和蘇田相伴離開,簡歡小跳一步,追了上去,眉眼都是笑:“羽長老,蘇師兄,我送送你們!”

羽青笑意溫柔:“正好,我也有點事想問你。”

師生二人和蘇田往外走去。

身後,沈寂之沒忍住,嗤了聲。

自從一炷香前,羽青送了麵照魔鏡給她,她就一直這副德行。

簡歡跨過門檻,回過頭,警告地瞪他一眼,朝他做了個鬼臉:“略。”

沈寂之:“……”

“羽長老,如何?那陣法是不是出自齊婉之手?”簡歡收回視線,問道。

簡歡當日出了暗殿,第一時間就聯係了羽青,羽青這才特意趕過來看,他頷首:“是。”

三人在院門口停下。

穀山將那顆魚牙齒賣了,還了債,門口催債之人已經走了,不過牆上的‘還錢’字樣依舊清晰。

羽青細細問了暗殿之事,簡歡一五一十作答。

女孩輕柔的說話聲,隨著午間的風吹過來,落在沈寂之的耳中。

黑衣少年雙手抱劍,斜靠在臥房的窗前,視線落在院中,葉子燒焦了大半的紅楓上。

時不時的,他偶爾抬眼,看看門口著橘色上襦,粉色襦裙的女孩。

半晌,沈寂之輕輕蹙眉。

這羽青長老未免太過囉嗦,有必要問那麼多?開頭結果知道不就行了,過程不會自己推?

對麵的雜物間,穀山灌了袋酒,仰著頭一邊喝,一邊朝沈寂之走近:“來來來,徒弟,為師還有一事……”

“簡歡。”沈寂之忽而出聲。

大門口,簡歡回頭:“啊,怎麼了?”

沈寂之麵無表情:“我師父喊你。”

落下這句話,他站直,離了窗。

穀山愣了愣,抹了把沾酒的嘴角:“不是,我喊的是你……”

沈寂之不帶任何表情地瞥過來一眼,淡淡道:“是嗎?”

穀山縮了縮脖子,沒敢再說什麼。

這徒弟從小就氣場強大,很有主意,有時候,穀山覺得,他才是他徒弟的徒弟……

穀山走過窗前,往外看了看,突然間就明白了什麼,猥瑣一笑,張嘴唱了起來:“小白菜呀,醃一醃,酸酸溜溜下酒菜呀……”

沈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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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歡踮著腳站在門前,目送羽青和蘇田離開,微提裙擺跑了回去:“前輩,你喊我?”

穀山瞅了沈寂之一眼,沈寂之垂著眸,一副置之事外的模樣。

如昨夜一般,穀山設了個結界,隔絕一切探聽。

他將酒囊係在腰間,走到床邊,看著昏迷的梅宜,道:“宜丫頭再有萬般錯,但她從未把魔原石之事告訴任何人,守住了當年在她師父前立下的重誓。”

“可世事無常,不好再冒險,把她送到南塵仙島之前,我會抹掉她神識中有關魔原石的所有記憶。”抹掉一段記憶,對修士神識有一定損傷,儘量能不用就不用,但眼下,穀山還是決定動手。

簡歡挑眉,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魔原石這事,若讓正派知道,出於及時將危害抹殺的想法,就算現下沈寂之不會衝破封印,他們估計也會偏向誅殺沈寂之。

魔原石攀附在沈寂之那,沈寂之一死,花帝海的一切傳承隨之煙消雲散。

犧牲一人,永絕後患,這個決定不會難做。

簡歡沉心靜氣,理了理額前的碎發,換了張笑臉,柔聲細語地對穀山道:“前輩,記住哦,我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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