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氣得心肝疼,臉紅脖子粗地指著沈雲巧鼻子罵。
沈雲巧無動於衷,繼續喜滋滋地大快朵頤,嘴角沾滿了白膩的油珠,抬起手背胡亂得抹,滿手全是油。
“我的老天爺,你這是剜我的心哪...”曹氏直接坐地上哭天搶地。
沈雲巧偷偷轉身,滿臉稀奇,沈老頭嗬斥她,“還不趕緊把盆給你奶?”
這種話對沈雲巧沒用,她握著勺子在盆裡攪了攪,邊吃邊偷偷觀察地上的曹氏,沈老頭急得跺腳,怒吼,“老三,你也不管管?”
沈來安茫然地啊了聲,不知所措。
還是小曹氏反應過來,快速跑到沈雲巧跟前,和顏悅色誇她的好,答應給她兩個饃饃。
沈雲巧這才心甘情願把盆交了出來。
豬油沾得滿盆都是,猶如老鼠在裡麵洗過澡,慘不忍睹,小曹氏維持臉上笑意,抱著回了灶間,曹氏站起身,抄家夥就要揍沈雲巧,沈雲巧揉著肚子,不閃不躲,“奶為什麼打我?”
說完,咚咚跑回屋,拖出一背簍豬草,“我乾了活的。”
雨肆無忌憚地澆著山野,狂風大作,刮得曹氏半邊臉快歪了,睚眥欲裂地怒視著沈雲巧。
沈雲巧擰眉思索,倏地,恍然大悟,“奶是不是嫌我沒把豬草背進豬舍?”
曹氏:“......”
“翔哥兒,你手裡有傘,你幫我啊。”
沈雲翔勾起半邊唇角,“好。”
曹氏的棍子終究沒落到沈雲巧身上,而是其他幾個沒有乾活的孫女身上,“吃我的穿我的,乾點活就怕苦怕累,養頭豬能換錢,養你們有啥用?”
“哇...”
二房的沈雲月五歲,被曹氏揍得嚎啕大哭,不住地喊娘,張氏在堂屋編草鞋,忙丟下鞋跑進屋。
沈來安搖頭歎氣。
心知老婆子拿雲巧沒轍,故意在幾個孫女身上撒氣呢。
喚沈來財,“老大,你回屋換身衣服,再跟我說說夏雷的事兒。”
沈來財點頭。
他跑出唐家就去了村長家,夏雷跟村長坐在屋簷下聊天,冷不丁看到他,村長以為沈家舍不得那半畝地,冷冰冰地問他有什麼事。
顧家人都在屋裡坐著,他沒敢直接開口,隻說經過來躲雨的。
逢夏雷說起當年離村妻兒病死他無路可走才進了軍營,說到軍營的經曆,饒是沈來財都忍不住紅了眼眶,村長亦是感慨,安慰他回村好好過日子...
直覺時機到了,他就提起雲惠來。
村長畢竟是村長,領會到他意圖,就挑明來問。
他看夏雷,夏雷就說一畝地的話沒問題。
事情說到這個份上照理就成了,村長留他吃午飯,他急著告訴沈老頭這事就沒久留,左右衣服打濕了,村長給蓑衣他都沒拿,狼狽的冒著大雨走路。
差不多快到村口吧,夏雷喊住他,說他反悔了。
一畝地太多,半畝荒地倒是不錯。
回想夏雷穿著蓑衣站在村道上盛氣淩人的陣仗,沈來財火冒三丈,“爹,你說他是不是遛著咱玩,婚姻豈是兒戲,答應的是他,反悔的是他,把咱家姑娘當什麼了?”
嫁雲巧他嫌醜瞧不上,雲惠又嫌貴。
沈老頭坐在高凳上,重新點燃自己的煙卷,猛吸兩口,沒有作聲。
沈來財道,“要不是下著雨,我非撲過去揍他不可。”
“他不像出爾反爾的人哪。”沈老頭幽幽吐出一口煙霧,沉吟道,“是不是有人跟他說了什麼?”
那日夏雷在自家院裡說話行事看著乾脆利落,他那個歲數,能討個小姑娘做媳婦是祖墳冒煙,但凡有點腦子就不會拒絕,沈老頭出聲,“他怎麼提到半畝荒地了?”
“大牛娶春花不就給了半畝荒地嘛。”說起這個,沈來財胸口像被人用大石捶了一下鈍痛不已,“他瞧不起雲巧咱理解他,竟拿春花作賤雲惠,真當自己是個四肢健全的小夥子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
沈老頭道,“沒成就沒成吧,出去誰也彆說,否則丟臉的還是咱。”
這事大家夥心裡有數,沈來財說,“爹你不提醒我們也不會往外說的。”
把閨女嫁給一個老頭子已算丟臉了,結果人家瞧不上,想想沈來財就臉頰滾燙,忍不住摸自己額頭,喚灶間忙活的曹氏,“娘,我好像著涼了,給我煮完薑湯啊。”
曹氏打了人,心情並沒轉好,臉仍是黑的,正在灶間跟小曹氏說悄悄話,聞言,大聲回道,“你等等啊。”
這時,西屋方向響起洪亮的大嗓門,“奶,我也不舒服,我也要喝薑湯。”
曹氏怒了,“彆人喝什麼你就要,彆人要死你怎麼不去死啊。”
蹲屋簷下守著黃氏洗衣服的沈雲巧抬起頭,麵不改色地喊,“大伯又不死,大伯死了我也不死的,我比大伯年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