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沉迷讀書的人,竟有被嫌棄的時候。
老唐氏不得不為孫子找借口,“夏日燥熱,他又傷了腿,心情不好,你陪他說說話,寬寬他的心。”
“好。”
雲巧去灶間端了兩碗金銀花泡的水,無懼李善打量的目光,將碗擱到桌上,“唐鈍,喝這個”
許是敷藥養了兩天,他的氣色比以前好很多。
唐鈍看了眼碗裡飄著的花兒,冷峻的眉眼柔和了幾分,“你娘會煮飯嗎?”
李善找廚娘的事兒還沒有著落,剛才黃氏過來,雲巧搖尾乞憐的模樣讓他動容,於是跟李善討了個人情。
“不知道啊。”雲巧搬凳子坐去他身側,隔開李善的視線,道,“我娘沒煮過飯。”
“你問問她。”李善他們是衙門裡的人,黃氏來做廚娘,既能掙到錢,還能省去徭役,比做苦力活輕鬆多了,他問雲巧,“你娘回家了嗎?”
“沒。”
“你現在去問問她會煮飯的話就來家裡煮飯”當著雲巧的麵,有些事情不好說得太直白,唐鈍又問,“你爹會洗衣服嗎?”
“會啊,我爹什麼都會,還會做花架呢。”她仰起小臉,得意道,“我爹手最巧了。”
唐鈍看向李善,溫和道,“她爹腿腳不好,常年在家編筲箕籮筐貼補家用,是個勤快人。”
李善摩挲著陶瓷碗的紋路,稍作沉吟,笑了笑,“唐公子慧眼如炬,你推薦的人必然有過人之處,就他們吧。”
有些事瞞得了村裡人,瞞不過唐鈍的眼。
他們明麵是衙役,負責打探地形,籌劃路線,實則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而替他們做事的人,口風必須緊。
沈家這對夫妻出身卑微,深居簡出,沒什麼朋友,符合他的條件,他道,“雲巧姑娘問問你娘,她同意的話,天晴就來”
雲巧偷偷拽唐鈍衣角,小聲問,“我娘給他們煮飯嗎?”
“嗯”
“有工錢嗎?”
唐鈍看向李善,後者莞爾,“有。”
“我這就問我娘。”她蹭的站起,小臉笑出了朵花兒,死氣沉沉的眉眼瞬間鮮活起來,李善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猶豫道,“你姐,還沒回來?”
眼下他抽不開身,村裡沒雲妮的消息,要麼她跑了,要麼回到那邊繼續鑽營
關於雲妮的事兒,雲巧絕口不提,像沒聽到這話,直直抓起牆角的傘跑了出去。
唐鈍:“她和雲妮是親姐妹,境遇天差地彆,雲妮的事兒你問她沒用。”
李善挑眉,“是嗎?”
唐鈍越極力撇清她們姐妹感情好的事實,他越覺得雲妮會回來找她。
守株待兔,未嘗不是個辦法。
唐鈍神色不變,“你不是試過了嗎?”
除非雲巧主動說,否則沒人撬得開她的嘴,這幾次接觸下來李善都套到她的話就看得出來。
唐鈍說,“她品性純良,若知道雲妮消息,早被你詐出來了。”
“”李善目光意味深長,“唐公子憐香惜玉了?”
“李衙役對小姑娘耍心機不會良心不安嗎?”
“”李善目光漸凝,“或許我是為她好,窩藏欽犯是重罪”
唐鈍蹙了蹙眉,按下心頭震驚,從容道,“她自己連個容身之地都沒有,哪兒有能耐藏彆人?”
雲妮犯事了?
李善端起碗,抿了小口水,視線若有似無落到他臉上,“就怕她給誰灌了迷魂湯,那人背後幫她”
“”
唐鈍極淡的笑了下,“那李衙役得查清楚了,福安鎮說大不大,幾日過去,連個犯人都抓不住,像話嗎?”
四目相對,目光平靜又深邃。
良久,李善又抿了口水喝,“唐公子倒是護短。”
“李衙役倒是明察秋毫。”
“”
雲巧回來時屋裡已經沒有李善的影兒了,唐鈍在桌邊練字,眉頭緊鎖,像遇到什麼煩心事似的。
她跺跺鞋上的水滴,湊過去,“唐鈍,我娘答應了。”
“嗯。”
“我爹來乾活也有工錢嗎?”
“嗯。”
“唐鈍,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嗯。”
“難怪你總嗯嗯嗯的,我不想搭理人也這樣,我娘教我的。”
“”所以那天他問她兩個問題,她就敷衍應個嗯字?唐鈍橫她一眼,不說話了。
雲巧笑,“唐鈍,我奶不高興我娘來,說我娘煮的飯豬都不吃,她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