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給她,四祖爺道,“家裡做豆腐吃,待會拿些回去。”
“唐鈍奶也做豆腐了,沒吃完呢。”雲巧掂了掂手裡的銀子,“怎麼沒有少?”
四祖爺嗔她,“你當我是老鼠呢,什麼都啃。”
況且他牙口不好,想啃也啃不動。
雲巧看著他手裡的人參,“我買了人參呀。”
“人參本就是你的。”月光瞥到邊上揉膝蓋的唐耀,四祖爺趕雲巧回家,“我和你姑父有話說,你先回去。”
雲巧後知後覺想起滿臉是淚的唐耀,朝唐耀投去一眼,替他說好話,“四祖爺,什麼話好好說,彆打我姑父啊,他給我吃過糖呢。”
雲巧第一次吃糖就是唐耀給的,她記得非常清楚。
“你看我老胳膊老腿的有力氣打他嗎?”
“那他為什麼哭?”
“你自己問他。”
唐耀腦子進水了,竟想分家。
趙氏還活著呢,分家會引起兄弟不睦的,況且誰家不希望多幾個兄弟幫襯,唐耀上頭幾個哥哥,彆人羨慕都羨慕不來,他竟想分出去單過,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雲巧眼帶詢問的望著唐耀。
唐耀尷尬,避開她的視線,跟四祖爺訴苦,“我娘的性子你也清楚,不分家,我媳婦遲早栽她手裡。”
沈秋娥給他生了兩個兒子,這些年來,沈秋娥的位置比趙氏重多了。
唐耀道,“她在墩哥兒家受了氣就拿我媳婦出氣,我媳婦自來了我家,哪天不是兢兢業業伺候她”
唐耀對趙氏寒心是前些日子為唐竹的親事跟沈家撕破臉的事兒,曹氏小肚雞腸,重男輕女,唐耀瞧不起她,趙氏不比曹氏好多少,更多的事兒唐耀沒臉和四祖爺說。
“由著她折騰,咱家遲早把老唐家的人得罪完”
四祖爺也不喜歡趙氏,奈何隔著輩,有些話說太重,反而容易落得個倚老賣老的名聲。
四祖爺說,“分家不是小事,咱村裡就人分家。”
“怎麼沒有。”唐耀說,“我小時候就看到過好幾家。”
“那是以前了。”
打仗以前,爹娘開明的待孩子們各自成親就早早提出分家,以免混著過日子生出嫌隙來,再者,兄弟妯娌不和睦的也會打分家的主意,自從那場戰事後,無論看對方多不順眼都不會提分家。
血濃於水,出事還得靠兄弟妯娌幫襯照應。
四祖爺和唐耀說其中的道理。
唐耀道,“現在和以前並無不同,四祖爺,你就幫幫我,我娘太慣瑞兒他們兄弟兩了,你看秋娥娘家侄子被嬌慣成什麼樣了,偷家裡的糧食,偷家裡的豬,你說瑞兒以後成了那樣,我和秋娥怎麼辦?”
四祖爺頭疼,“瑞兒不至於吧。”
“誰說得準。”
雲巧看看揉眉心的四祖爺,又看看眼巴巴的唐耀,疑惑不已。
四祖爺見小臉滿是茫然,皺眉,“拿了錢不回家乾什麼呢?”
“四祖爺,姑父為什麼找你分家啊,不是該找他娘嗎?”雲巧道,“他不想和他娘過日子,該和他娘說啊。”
四祖爺詫異,詫異她竟然懂分家。
曹氏和沈老頭身體康健,斷不會冒出分家的念頭,唐家家產都是墩哥兒的,不存在分家的說法。
她哪兒聽來的?
四祖爺率先想到沈秋娥回娘家訴苦被雲巧聽到了。
剛剛他問唐耀是不是沈秋娥指使的,唐耀堅持稱是他自己的主意。
若是唐耀想分家,四祖爺沒準會替他周旋,如果是沈秋娥想分出去單過,他不得不懷疑沈秋娥的用意。
四祖爺是唐家祖宗,沈秋娥攛掇男人分家在他看來是故意鬨事。
他問雲巧,“你姑是不是跟你說過分家?”
唐耀急了,“分家是我的意思。”
“閉嘴,讓雲巧說。”
雲巧不懂四祖爺為什麼突然變得嚴肅,分家是她娘嘴裡說的,有次她爹病了,大伯母嫌她爹是個累贅,冷言冷語說了好些風涼話,她娘就和她爹商量不如分家。
分出去,是死是活憑她們自己的造化。
後來她爹病好就沒提過了。
她可能不會看人眼色,但知道不能提她娘,回道,“不是我姑說的。”
四祖爺盯著她不放,雲巧目不轉睛回望著他,緩慢地有力地重複,“真不是我姑說的,我姑不喜歡我,不愛和我說話。”
這是事實,姑侄在同村,幾乎沒同桌吃過飯。
四祖爺收回視線,對唐耀道,“分家不是小事,我答應你沒用,你得問你娘,她不點頭,要我們逼她不行。”
唐耀垂頭喪氣的走了。
雲巧跟著他出門。
他在前,她在後。
雲巧望著他落魄的背影,安慰,“姑父,你彆難受了,你看天兒都下雨了。”
他難受和天下雨有什麼關係?
唐耀抬頭,刺眼的光照下,他不適應的閉了閉眼。
天兒哪兒下雨了?
“姑父,你不哭,下次我給你糖吃。”
唐耀:“”
他都幾十歲的人了,不是幾歲大的孩子。
不管怎麼樣,因為她這兩句安慰,唐耀心裡好受許多,在晚輩麵前哭多少有些丟臉,好在雲巧不懂那些,看到也沒事,“雲巧,剛剛的事誰都不能說啊。”
分家說他心血來潮的想法,傳到趙氏耳朵裡,恐怕又得鬨一陣子。
他煩。
見背後沒人應,唐耀回眸。
雲巧直勾勾望著他,小臉皺成了一團。
唐耀不解,“你怎麼了?”
“上回春花也這麼說。”雲巧道,“然後我就被翔哥兒罵了。”
唐耀:“”
“翔哥兒說了,什麼事都要告訴唐鈍,唐鈍見識廣,尋常事騙不到他。”
唐耀:“”
雲巧本來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唐耀最後那句話成功引起她重視。
唐鈍送村長他們出門,看雲巧乖巧貼著門框,眼睛眨巴眨巴的,他沒有理。
村長他們一走,她立刻湊過來,將四祖爺家的事兒說了。
說完一臉無辜看著唐鈍,一副‘這麼重要的事兒我都告訴你了,你不能凶我’的表情。
唐鈍哭笑不得,“這是耀哥兒的家事,你就彆管了。”
“我不管,我就是和你說。”
“我知道了。”
唐耀是非分明,老爺子分田地給族裡時,唐耀已經記事了,恐怕不讚成趙氏的做法,以致母子兩並不怎麼親近,唐鈍不欲聊那些事,和雲巧道,“你的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