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你不走嗎?學士?”
“我和巫姬夫人都不走,決定留下來陪著全村村民。”
“不,我們都應該走,抓住達馮,就能脅迫他。”
“詹德利,你要不想害死托布大師一家人,不想害死丹和妮娜,就趕快去軍械庫。”
“我的鐵匠師傅們呢?就這樣被達馮殺掉?我要去告訴他們。”
“誰也彆說,村子裡一亂,達馮埋伏在四麵的人現身合圍追殺,誰也走不掉。”
亞曆克耶達是來自金牙城邊緣領地的一個村民,北境軍殺到西境領地上的時候,她和丈夫帶著孩子一起南下逃難,路過克裡岡堡,聽到簡妮保護難民的消息,就進來避難了。
相處下來,簡妮夫人對他們實在太好了,戰爭結束後,她的丈夫是一個鐵匠,就在克裡岡村裡做回了老本行,成了詹德利手下的一個師傅,而她則負責為村裡放牧。
亞曆克耶達是看著紅披風士兵們一條線的推進過來的,她雖然很驚訝,卻也沒有想太多。戰爭已經結束,這些西境新兵是在訓練嗎?戰爭很殘酷,老兵們都還沒有返回西境,西境目前的軍隊多是新兵。
從旗幟上看,亞曆克耶達知道領頭的將軍是蘭尼斯特家族的人。
嗖!
一支箭矢射過來,正中一頭奶牛的脖子。
亞曆克耶達看著牛奶趔趄倒退,一時間,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嗖!
第二根箭矢射過來,射中了旁邊一頭奶牛的背脊,那奶牛有短暫的愣神,然後跳起來,向後麵逃走。
亞曆克耶達愕然抬頭,眼瞳中,一根箭矢的影子呼嘯而來,越來越大,突然脹滿了整個眼瞳,噗,箭頭插進了亞曆克耶達的左眼窩,她在摔倒的時候,噗噗,又是兩根長箭射落,一中她的肩膀,一中她的小腹。
咻咻咻!
突然之間,呼嘯之音大作,天空中黑點密布,箭矢密集如雨……
另外三名放牧的男童也被箭矢射中,從牛背上倒撞下來!
無差彆覆蓋式射擊,這是軍隊戰場上使用的箭陣!
南邊的玉米地裡,埃蘭娜低頭乾活,突然聽到一聲異樣的悶哼,她抬起頭,前麵乾活的老農夫鮑恩慢慢倒下,一個突然出現的士兵麵帶笑容,從鮑恩的身上抽出長劍,長劍殷紅,滴著鮮血。
埃蘭娜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士兵是紅披風,西境士兵。
她想逃跑,又想舉起鋤頭保護自己,但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
左邊的地裡,發出了一聲極其短促的慘呼聲,那是布勞被殺掉了麼。
可是,為什麼?
士兵提著長劍來到埃蘭娜的麵前,看著她張大嘴瞪圓眼睛無法發聲的表情覺得很有意思,埃蘭娜眼睜睜看著士兵把長劍捅進了她的肚腹……
“不……”
“不什麼?”
“……我是西境人……”埃蘭娜伸手抓住士兵的肩膀,突然有了勇氣,疼痛令她的聲音大了起來,“你這個畜生,我是西境人。”
“要怪就怪魔山,女人。”士兵抽出長劍,抬腿把本能的想捂住自己傷口的埃蘭娜踹倒。
“不……”農婦埃蘭娜倒下,壓倒了好幾顆玉米,“畜生!”
士兵的劍對準埃蘭娜的嘴狠狠的捅刺下去……
北邊的農田裡,士兵們站在田埂上,取下弓箭,對農田裡的農夫進行點射。百夫長騎馬站在大道上,看士兵們比賽誰的箭法更準。
一個一個農民栽倒在田裡,鮮血流出,染紅了農田裡的水……
克裡岡村的門口,騎兵們一個突襲,合圍,把村口玩耍的孩子們全數砍死。克裡岡村外麵的雞鴨牛羊牲畜,已經被這一支‘勇猛’的騎兵全部殺光。
東南西北,四麵已經合圍!士兵們不慌不忙,慢悠悠的殺人。
為首的將軍是達馮蘭尼斯特,他騎著馬慢慢來到村口,村口的路當中坐著一個老嫗,一動未動,臉上是平靜的神情。
“巫姬夫人,對不起,我奉泰溫公爵大人的密令,魔山反叛,克裡岡的人全部都要死。”
“你想救自己一命嗎?達馮將軍!”巫姬淡淡說道。
“你想救自己一命嗎?巫姬夫人!”達馮戲謔的說道,聲音故意學著巫姬的女音,惹得身邊的騎兵們哈哈大笑。
“將軍,你不怕死,可是你還有家人。”巫姬麵不改色,“你的妻子,孩子,兄弟姐妹的命,都在你一念之間。”
“哦?巫姬夫人,我敬重你曾經是泰溫公爵大人的隨軍大祭司,公爵大人也曾封你為西境大祭司,總管所有聖堂修士修女,那麼好吧,看在你的預言曾經令公爵的西境軍大敗的份上,我不會讓我的騎兵來殺你,我以爵士的身份,親自動手。”
“你如果今天能住手,你的子孫後代還能留下一支血脈。”
“是嗎?你是準備用牙齒咬死我們嗎?”達馮大笑。
“達馮,想想吧,如果魔山知道了你今天的作為,他會不會放過你?他的那些死了家人的兄弟們,會不會放過你的家人?你知道答案的,你並不愚蠢!”
“巫姬,你認為魔山還有命回到西境來?”達馮大笑,“你雖然跟了公爵大人半年之久,卻對公爵並不了解。“
“不,我很了解公爵,隻是公爵並不了解我。”巫姬平靜的臉色上露出了一絲微笑,“魔山是我家人,我自然會站在魔山一邊去對付他的敵人。”
“哦?巫姬,我很想知道,你精通預言之術,為何卻沒有看見你今天的命運,也沒有看見克裡岡人的命運。”
“我早就看見了,凱馮。”巫姬淡淡說道。
“早就看見了,有多早?”
“很早。”
“那你為何沒有逃走,也沒有讓這些村民都離開?”
“我並不是神,預言能力並不能改變某些事實。當天空下雨,我能看見,卻無力阻止。”
村民信仰七神,對巫姬的神靈尊崇幾乎沒有。這跟蟹爪半島人對血巫的言聽計從完全是兩回事。
“村民相信的是七神,可不是血神。村民更願意相信我的醫術,尊重我愛護我也是因為我是簡妮夫人的外祖母,而並不是我的預言。“
“你們相信巫姬的話嗎?”達馮問騎兵們。
騎兵們轟然大笑,拿腔拿調的喊道:“相信!”
“達馮,你殺掉的平民,生在這裡,長在這裡,西境就是他們的家,你要他們走向哪裡去?”
“去找魔山啊!”
“拖家帶口,走一個月的路去找魔山,讓魔山在君臨給他們地種?魔山現在還沒有站穩根基,他就算知道也無力救下他們,但有一個人能救下他們。”
“誰?“
“你!”
“好吧!”凱馮抽出長劍,下馬,“巫姬,你預言一下,公爵有沒有命令我留下你一條命呢?”
巫姬不答,安靜的看著凱馮。
達馮有一雙棕色眼睛。在牛津之戰中,他的父親死於瑞卡德卡史塔克伯爵之手後,他發誓為父報仇之前不刮胡子。他留著長長的黃頭發、濃密蓬亂的胡子,滿頭毛發使他看起來就像一頭獅子。
“火,將軍,克裡岡村的某處房屋著火了。”有騎兵說道。
然而達馮對房屋著火毫無興趣,他走到巫姬身後,長劍擱上了巫姬的脖子。
“動手吧,將軍!”巫姬緩緩閉上眼睛,“今天流出的鮮血,將洗滌西境,洗滌蘭尼斯特家族,就連分支都要被魔山掃蕩乾淨,今天流的每一滴血,都是鑄造給魔山上升的台階。”
“你的命和血也是?”
“是的。他是我的家人,我自然站在他一邊。”
“你真的不怕死。“
“誰不死呢?我已經有了傳人,心願已了。就讓我的生命為蘭尼斯特添上一道更重的債務吧,魔山會要你們成倍歸還的。”
“好,我成全你!”
寒光一閃,達馮長劍揮起,巫姬的頭飛起,翻滾,熱血噴濺,落在了一名騎兵的馬蹄下,她的雙目依然平靜,那名騎兵大笑,縱馬踏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