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7日早上九點五十五分。
某城市外的訓練基地裡。
一支部隊已經在這裡蓄勢待發, 軍車一列列地排好了隊,車上滿載武器,隻等著戰士們上車就能開進城市。
他們接到了任務, 一旦上級下達命令, 立即衝進城裡,控製城中局麵。
隻是, 在那之前,他們自己也需要麵對那一道生死大關。
此時, 隊伍被拉到空地上依次排開,每個人的腳邊有一個釘在地上的鐵環,而每個人的手上,是一副銀手銬。
隨著指導員一聲令下:“坐下,上銬!”
戰士們呼啦啦地坐下,毫不猶豫地把銀手銬比較小的一頭銬在自己手上,手銬穿過地上的鐵環後,較大的那一頭銬在自己的一隻腳踝上。
哢嚓, 哢嚓。
每個人相當利落地就把自己銬上了。
指導員:“開鎖!”
每個人右手拿著鑰匙,利索地把自己手上的手銬又給解開了。
“最後檢查一遍,你們手中的鑰匙, 是否能打開手銬,不能打開的舉手報告。”
沒有人舉手。
“很好, 再次銬上, 確認是否能碰觸到前後左右的人。”
大家試了試,也都無法碰觸到彼此。
“檢查槍支。”
大家檢查自己身上的配槍,確認無誤。
指導員:“所有人醒來後,先確認自己的狀況,確定自己意識清醒, 還是一個正常人之後,就用你們手上的鑰匙,打開手銬,然後到這邊集合。
“所有人集合之後,由指導員,也就是我,帶著所有人,判斷剩下那些沒有解開手銬的人的狀態,確定他們成為喪屍後,下達擊斃指令。一營一排負責擊殺,一營二排負責回收槍支,整個過程全程錄像,聽明白了嗎?”
“明白!”
“如果我成了喪屍,部隊指揮權交由團長張河接管,如果張河也成了喪屍,指揮權繼續下移。每一個班、每一個排、每一個分隊,都有至少五位順位指揮,按照這個順序下移,無論是誰的死亡,都不能影響整個部隊。明白了嗎?”
“明白!”
指導員看了眼時間,把自己也銬了起來,麵對著大家,坐在地上。
十點鐘的太陽還掛在偏東的方向,但灑下來的陽光已經非常曬了,一絲風都沒有,汗水一滴滴地從人們頭發間滑落。
整個營地一片肅穆安靜,時間似乎過得格外慢。
團長提議:“我們唱歌吧。”
於是嘹亮威武的軍歌在營地上空響了起來。
……
某座城市的體育館裡,看台上,隔幾個位置坐著一個人,每個人都用堅固的尼龍繩綁住雙手,雙腳也是綁在座位下麵。
下麵的空地上,人們也是被綁住雙手雙腳,還直接用膠布把嘴巴給纏了好幾圈,沿著場地四周,被繩子係在看台欄杆上,頭上還都戴著頭盔。
若乾治安員和政府工作人員,以及一些誌願者,管理著整個體育場。
他們也和其他人一樣捆綁著,隻不過他們身邊或者身上有著觸手可及的剪刀,隻要一會兒醒過來,就可以用剪刀解除身上的束縛,然後再解放彆人。
不是不想給每個人發剪刀,而是這些人主要是普通市民,就擔心覺悟不夠高,偷偷地自己把繩子剪斷了,萬一之後變成喪屍,那對其他人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
體育館裡放著音樂,那交響樂曲風雄渾,聽著就讓人覺得充滿力量,多少緩解了一些人們心中的害怕不安。
……
某工廠裡,許多工人都沒有回家,實在是第二個天幕之後,時間太緊張了,就算想回家都買不到票了。
這下能怎麼辦呢?看著大量工人的老板大手一揮,都在工廠裡隔離吧。
這老板看了網上那些辦法,就去相熟的廠子裡進了一批口籠,這會兒就讓工人們都戴上口籠,手上也戴上厚厚的手套,牆邊焊一溜兒精鋼欄杆,就把人們一個個地用結實的繩子綁在上麵。
雖然是不好看了點,但這多實在啊,每個人手裡都有刀片,到時候就能把自己的繩子給解開了,不耽誤什麼。
而且戴著口籠手套的情況下,大家稍微挨得近點也沒關係,大家互相影響影響,看能不能出來幾個異能者嘛。
老板把自己一家子也拉過來了,就希望家裡也能出一兩個異能者。
當地治安局過來看了看,覺得這麼做不錯,予以鼓勵,留下兩個配著槍的治安員,然後把工廠裡剩下的口籠庫存給借走了。
……
某地學校,一整個學校的學生滯留,校長抓瞎了。
每個寢室放兩個人:寢室裡一個,廁所裡一個,那一個寢室還多出四個人沒處安排呢。
於是,行政樓每個辦公室裡塞一個。
每個教室裡也塞幾個,都綁在課桌上,彼此之間還有許多課桌隔著,安全性還是可以的。
食堂那飯桌又大又沉,飯桌邊綁人也可以。
圖書館裡也能塞一些。
甚至把實驗樓那邊的動物養殖籠都提流出來,一個籠子裡塞一個大學生。
要不是擔心放在戶外不安全,真想每根柱子、每棵樹上都拴一個。
反正校園的各個角落都利用上了,好歹把學生們都給安排好了,至於說密度問題?
對不起,現在是安全第一,儘可能保證不會有學生被喪屍咬,異能種子啥的,是真的顧不上了。
……
某醫院,大部分病人都已經出院回家,醫院裡隻留下實在不能出院的人,每個病房安排一個。
值日的醫生護士也辦公室、配藥間、被服室等地方一間一個地呆著。
大家焦灼不安地等待著,時不時看一眼手機,確認個個消息群裡有沒有什麼新聞,再看一看本地新聞台的直播。
直播中,那航拍器傳來整個城市的俯瞰畫麵,人們都井井有條地呆在安全的地方,治安局、武警大隊、消防站這些地方,人們都是整裝待發的樣子,甚至馬路邊的車裡、房子裡,就有戰士荷槍實彈地準備著。
廣播喇叭更是一遍遍地播報著激勵人心的話語。
看著這些畫麵,感覺自己也不再是一個人了。
……
某個地下車庫裡,一個男人提著一袋吃的來到自己車邊上,一邊接著電話:“我到了,你就放心吧,好好呆在房間裡哦,我這裡要是沒事,馬上回家去。”
掛了電話一看,嘿,車庫裡來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有人穿得那叫一個厚,防禦做得非常到位,還有人戴上了頭盔。
“兄弟,也是家裡沒那麼多房間?”
“是啊,隻能來車裡了。”
“準備好吃的沒?”
“就一瓶水,一口吃的,斧頭倒是準備了一把。”
這男人點頭,也是,隻要不死,肯定要回家去的,家裡一家老小等著呢,還能一直在車裡躲著?
大家互相打了招呼,坐進自己的車裡,鎖好車門,狹小的空間裡,深呼吸,搓著手指等待著。
……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淌過去。
十點五分,十點十分,十點十五分。
就在人們的情緒如同弓弦一般,一點一點繃緊的時候,突然,某個瞬間,整個世界好像突然消音了。
營地上空的軍歌停了,體育館人們的竊竊私語消失了,工廠裡一片寂靜,學校裡落針可聞,醫院裡隻剩下儀器滴滴滴的聲音,車庫裡每一輛車裡都安靜得可怕。
這一刻,全球每一個地方,所有人都眼前一黑,毫無預兆地陷入了昏睡。
太陽依舊明晃晃地照在大地上,鳥兒依然在撲棱著翅膀飛翔,街道上的貓貓狗狗們很奇怪人類都去哪裡了,動物園裡的動物悠閒地或趴或臥,感覺世界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
唯獨人類,好像在這顆星球上被徹底抹去了一般。
一分鐘,兩分鐘……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發生著改變,昏睡中的某些人的身體發生痙攣、扭曲,肌肉變得乾癟,膚色變得灰暗,頭發變得枯萎,喉嚨裡開始發出無意識的喘鳴。
這一切,都被人類的監控忠誠地拍攝下來。
而監控拍不到,這些人的身上發出了看不見的磁場,一圈圈地擴散出去,影響著身邊的人。
三分鐘到了!
倒在地上的人猛地睜開了眼睛。
瞳孔如同針尖一般窄小,眼白渾濁,嘴唇灰紫。
它聞到了新鮮的血肉,這是刻在基因裡的渴望。
它“看”向了不遠處的食物,張開了獠牙就想撲過去咬。
然而,撲不到,它發現自己的手腳被綁在了什麼東西上。
“吼!吼吼!”
一聲聲的吼吼在各地響起,這些提前一步醒來的喪屍拚了命地撲向身邊最近的獵物,然而卻因為身體被困而過不去。
哢嚓,哢嚓。
這是骨頭變硬變脆之後,在猛力的拉扯下,開始折裂。
刷——刷——
這是沉重的桌子被喪屍拖著在地上摩擦。
砰!砰砰!
這是喪屍在拚命撞門,門的另一邊就是美味的食物,它聞到了!
嘩——
這是一頭喪屍撞破了窗戶,從樓上高高墜下,砰一下砸在地上,但很快就一瘸一拐地站了起來。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
三分半鐘。
體育館裡,一個男人感覺仿佛有一條惡犬在自己耳邊喘息,他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一張鬼一般的臉龐湊在自己麵前,張著大嘴。
“啊啊啊啊——”
隨著這一嗓子,體育館的喪屍都激動起來,而其他人也陸續醒來,第一時間檢查自己身上,什麼事都沒有!哎嘿!我安全了,我沒有變成喪屍!
再一看,前後左右都有喪屍,有的離自己遠,有的離自己近。
“啊啊啊救命,快來給我們解綁啊!”
治安員和誌願者們也都醒了,趕緊用工具給自己解綁,接著誌願者們給沒變成喪屍的人解綁,而治安員們兩兩一組,握著槍,舉著記錄儀對著喪屍。
“瞳孔縮小,眼白渾濁,臉頰凹陷,皮膚青灰,牙齒變成了犬齒,指甲變長,喪失理智,攻擊性極強,呼叫無應答。”
“確認是喪屍。”
“確認是喪屍。”
“確認擊斃。”
“確認擊斃。”
然後砰的一槍,送走了這喪屍。
砰砰的槍聲不斷響起,體育館裡的喪屍被一個個解決,正常人也被一個個解放出來,一跑到安全的地方,就爭先恐後地吐了起來。
……
學校裡,一個被一根繩子綁著腰身,另一頭綁在沉重飯桌上的學生睜開眼睛。
呼——我醒了!我沒事了!
她左右看看,食堂裡幾十個學生,都被綁在飯桌上,彼此隔著不遠的距離。
“周青青,你也沒事!”
“大頭,你也沒事,真好!”
大家激動地確認彼此還活著,但食堂裡,也有幾個同學變成了喪屍。
它們拚命往活人那裡掙紮,甚至把沉重的飯桌拖動了起來。
“臥槽,好大的力氣,快快,解開繩子快跑!”
大家忙七手八腳地解身上的繩子。
砰!
有個喪屍竟然掙斷了腰上的繩子,重重摔在地上,馬上就爬起來,要撲過來,不過好在被其他飯桌擋住。
不過這也把大家嚇得夠嗆了。
“快快快!”
“你們身上沒準備剪刀刀子什麼的啊?快啊!”
一個男生不知道哪裡摸出來一把菜刀,衝過去割開同學的繩子,大家一獲得自由就趕緊往樓梯那邊跑。
“走!走走!快,跟上!”
樓下也是有同學有喪屍,他們又陷入了新的救人和逃跑的過程中。
……
一戶人家中,女生在自己房間裡醒了過來,愣了一下,趕緊摸摸自己:“我這樣應該不算喪屍吧?”
她趕緊打電話給爸媽。
爸爸沒接,她心裡一沉,好在媽媽接了。
“媽,你沒事?”
“沒事,媽沒事。”
“爸沒接電話。”
“我先開門去找你。”
女生小心緊張地打開臥室門,對麵臥室,她媽也開了門。
母女倆對視,激動地衝過來抱住彼此,接著他們看向了第三間房門緊閉的臥室,心裡充滿了忐忑和不安。
不要,千萬不要有事啊!
她們互相看了眼,然後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個臥室。
還沒走到,嘭的一聲巨響,裡麵有什麼東西狠狠撞在門上,把整個房子都撞得震了震,然後是野獸般的嘶吼。
兩人瞬間明白了什麼,臉刷的白了,嚇得後退好幾步,腿一軟都癱在了地上。
“爸爸他……怎麼會這樣!爸爸他……嗚嗚!”
女生一下子就崩潰地哭了,她媽也是淚流滿麵,不過還算理智。
夫妻倆說過,無論誰變成了喪屍,剩下的那個都要好好照顧女兒。
她拿起電話,撥打網格管理員電話,占線打不通,她又換了個號打,還是占線,最後她在群裡接龍,把家庭地址,喪屍數量填寫上去。
“不哭了,彆讓你爸擔心,去,把那黃色的旗子掛到窗上去。”
……
年輕的媽媽睜開眼睛,立即站了起來,伸伸胳膊,摸摸臉,又照了照鏡子,確定自己還是一個正常人,她趕緊從廁所裡出去。
臥室裡,是她兩歲的女兒。
她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寶寶?媽媽進來嘍。”
裡麵沒有回應。
是還沒醒嗎?還是……
咯吱,咯吱吱……
刺耳的聲音傳來,那好像是指甲撓門板的聲音,可是寶寶的指甲都是修得整整齊齊的,家裡也沒有寵物。
年輕的媽媽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大腦一片空白,搖搖欲墜,她緩緩蹲下來,將臉貼在門板上,咯吱吱的聲音更響。
而這個位置,剛好是寶寶可以撓得到的地方。
她捂住嘴,眼淚一下子滾了下來,趴在門上痛哭。
手機震動,一條條信息進來。
【小陳,怎麼樣?】
【你還好嗎?寶寶還好嗎?】
這是鄰居大姐,人很好,知道她一個人帶著孩子,她們約定過,要是聯係不上她,就默認她變成了喪屍,大姐會進來帶走寶寶照顧。
她吸了吸鼻子,拿起手機,發了一條語音過去:“大姐,寶寶不好了,你千萬彆進來,還有,幫我報個警,就說,就說,我家出了兩個喪屍。”
說著,她拿出鑰匙,顫抖著手打開了房門。
一個穿著粉色裙子的小喪屍吼叫著撲了過來。
她溫柔地抱住了自己的女兒。
……
一戶大家庭中,七八個人坐在沙發上,互相擁抱著,都是一臉恍惚眼睛通紅的樣子,一間緊閉的房門內,砰砰作響著,門外,他們推了沙發過去堵住。
一個人正在講電話:“我們家有一個人變成喪屍了,是一個成年男性,30歲,它力氣很大,門快被它撞破了,地址在……對,對,你們快點來啊。”
……
一間民房中,一家六口無比慶幸激動地抱在一起,他們家沒有一個人變成喪屍,實在太好了!
但隔壁傳來哭嚎聲,顯然,隔壁出喪屍了。
遠處似乎還有尖叫聲、喊殺聲,似乎是有喪屍跑出來了,也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
大家互相看了看,壓低聲音說:“接下去我們保持安靜,前後門都堵住,然後就是等。”
“要不還是多做點飯吧。”
“可以,再多存點水,我怕晚點水不乾淨了。”
“晚上大概也不能開燈,手機手電筒什麼的都充好電,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你們兩個,跟我上樓,樓上陽台得封起來。”
……
營地上,戰士們差不多都醒來了,第一時間就發現身邊有人變成了喪屍,他們立即解開手銬,避著那些發瘋的前戰友現喪屍跑出來。
“這是斌子?他成喪屍了!”
“排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