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 整個城市的人都沒有睡覺。
有的人把家裡門窗堵得結結實實，窗簾都拉起來了，就這麼抱著罩衣窩在沙發裡, 手裡刷著手機, 麵前擺著電腦，電腦裡就是那直播節目。
有的就和陳千巧家一樣，一家人為了明天而繼續忙碌著, 電視機也是開著，收聽著直播。
有的人還在室外，在濃霧中摸索著，把家裡的後門還有多餘的窗戶用磚塊水泥封死。家人給他打著手電筒照明, 隻是這照明效果也是有限, 而他們的邊上, 手機裡也正傳出直播的聲音。
隻聽那主播清清朗朗的聲音說：“說起這個金手指啊，我們龍城政府在兩天之內，出動了所有力量，曆經千難萬險，終於從BB團夥手中搶回了金手指。相信不少人已經知道了那是什麼，甚至親眼看過了，對, 那就是金蟾雕像。
“我們即將要去的七號基地的廣場上，就有這麼一座金蟾雕像, 雕像周圍半徑一千米的範圍內, 都沒有霧氣，非常神奇。
“而除了金蟾雕像，還有許多金蟾擺件，擺件的作用比較弱, 驅散霧氣的半徑在幾十米到一兩百米不等，不過這也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便利。現在還在施工的隊伍裡，基本都有一個金蟾擺件，不然他們完全看不清東西，根本無法工作。
“整個龍城，35個安全區，每個安全區都隻有一座金蟾雕像，而這樣的擺件，一共也隻有一兩百個。不過據說，以後還會越來越多，驅散霧氣的範圍也會越來越廣，我們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啊，我們到七號基地的廣場了，一進來視野一下子就清晰了，就感覺白內障人士突然重獲光明一樣，這實在是太神奇了。”
此時此刻，電視機前、電腦前、手機前的人們都停下了手頭的活，湊近了屏幕。
果然，視頻裡，畫麵一下子從灰茫茫什麼都看不見，變成了清晰的夜景。
廣場上燈光很亮，那兩座雕像矗立在最中央，周圍還有人站崗值勤。
大家緊緊盯著那兩座雕像，貪婪地看著這個畫麵，才沒過多久，他們卻好像已經失明很久了。
他們迫切地希望這個金手指能一下子變強，把霧氣全部驅逐出他們的世界。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但這金手指的存在，卻讓他們內心充滿了希望和期待。
人一旦有了退路，也就生出了無限勇氣。
人心穩了，社會也就安定了。
“你說，咱們要是做出了比較大的貢獻，等以後這擺件多了，能不能發給我們一個作為獎勵啊？”
“這……不知道啊。”
“我覺得有可能，聽說那個玉兔掛件就是工作福利來著，那個好像能讓人變強。”
“所以，還是好好努力吧。”
有人充滿希望，自然也有人不甘。
龍城某秘密研究院裡，一座比較大的金蟾擺件，為差不多小半個研究院驅逐了霧氣。
躺在床上，被束縛住手腳，臉上毀容了一塊的葉冰冰看著直播畫麵，瘋狂尖叫：“那是我的！那是我的東西！你們不能搶走我的東西！還給我！強盜！你們這些強盜！”
研究人員完全不為所動，繼續該抽血抽血，該注射藥物就注射藥物。
葉冰冰突然全身劇痛，抽搐起來：“你們給我注射了什麼？好痛！啊啊啊！”
“彆吵，我們在探索你身體的耐受極限。”
另一人說：“還是悠著點，上麵交代了，這個不能死。”
“放心，死不了，她體質好著呢，就算切開頸動脈，也能很快愈合，簡直是完美的研究對象。”
葉冰冰聽得毛骨悚然：“放開我！你們放開我！誰來救救我！龍龍，姐夫，救我啊！”
忽然，隔壁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仿佛野獸咆哮一般，而且那聲音還有點耳熟。
葉冰冰動作一頓：“剛才那是什麼？”
“哦，那是另一個實驗體薑世榮啊，不過他因為窒息過久已經變成了一個傻子，還有你那個姐夫，也在這個研究院裡哦，那個龍坤晚點也會被送過來，你們最終還是團聚在一起了，開不開心？”研究人員也是很有惡趣味。
葉冰冰渾身癱軟了下去。
龍龍和姐夫也被抓了，她什麼指望都沒有了！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急忙說：“沒有我，你們沒法使用那個大金蟾，它隻聽我的！”
研究人員嗤之以鼻：“想多了，因為你的行為，它已經認了彆的主人了。”
“什麼！不可能！是誰？”
研究人員也不怕她知道：“就是你的姐姐啊，她比你強多了，有了金手指第一時間上交，造福所有人。”
葉冰冰瞳孔驟縮，喃喃道：“怎麼可能？她就是個米蟲啊，她什麼都不會啊……”
研究人員聽了她的話，都發出嗤笑聲，自己又蠢又毒又沒用，還說彆人是米蟲。
“葉澄女士還把葉家和張家所有的財產都捐給了政府，她可是龍城的大功臣，你又算什麼東西！”
“捐了？她憑什麼捐，葉家的東西也有我的一份！”
葉冰冰太不甘心了，雖然有了空間後，她就不稀罕那些世俗的東西了，但那也是她的啊，爸媽說要把財產都留給自己，姐夫也說他的就是自己的！
可現在，空間沒了，金蟾沒了，身邊寵著她護著她的人沒了，連這最後的財產也沒了！
忽然，她想到什麼：“她都捐了，我父母住哪裡？”
研究人員聳聳肩，這他們哪裡知道。
而此時，一處工廠安置點裡，葉家老兩口和張家老兩口都在這裡，被其他人排擠著呆在最破的一件工人宿舍裡，一個個精神萎靡，口中念念叨叨：“你們不能這麼對我，這工廠本來就是我們家的！”
外麵經過的人嗤笑：“這是大善人捐出來的，怎麼就是你們的了，我看你們是想房子想瘋了吧！”
四個老人流下了眼淚，他們不知道為什麼變成這樣。
突然就被告知，他們的小女兒/兒子，是那個BB團裡的人，他們作為相關人員，也被抓了。
小女兒/兒子最近的異常，他們不是不知道，但他們都說他們彆管，隻等著享受就行，哪知道他們闖下了這滔天大禍！
好在一通審問之後，他們好歹被放了出來，結果卻被告知財產大半都被沒收了。
因為他們曾經資助過小女兒/兒子，現在所擁有的不少東西都是非法所得的“贓款贓物”。
至於剩下的那部分財產，被他們的大女兒/前兒媳給捐了。
張家父母對葉家父母怒目而視：“你們交出來的好女兒，她早就和文燁離婚了，憑什麼捐我家的東西！”
葉家父母也一肚子怨氣，冷笑道：“你兒子那麼對她，還指望她對你們留情？誰叫你們教不好兒子，活該！”
四個老人頓時掐了起來，外麵的人倒是聽到了動靜，不過到處都是霧茫茫的，誰有那個功夫去拉架，隻當什麼都不知道。
工廠外麵，葉澄經過，朝裡麵瞥了眼。
她知道，她的爸媽和前公婆都在那裡麵，也知道他們現在日子很不好過，但她不會有絲毫同情。
張文燁和葉冰冰奸情敗露的時候，這四個人幫著那兩人。
她要離婚的時候，這四人勸她忍一忍。
她第一次從張文燁那裡逃出來的時候，是她爸媽打電話給張文燁，告訴了她的位置，她這才再次被抓回去。
公婆也就算了，她不知道為什麼爸媽要那麼偏心。
後來她才想明白，爸媽應該也是意識到了葉冰冰手裡有寶貝，又看葉冰冰和那麼多男人交好，而且，有了葉冰冰，女婿也還是女婿，甚至還升級為舔狗。
他們站在葉冰冰那邊，就能輕輕鬆鬆擁有一切，毫無損失，反而幫著自己，就要麵對葉冰冰那些人的敵意。
這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選擇題。
所以他們拋棄了自己。
那就彆怪她，現在也拋棄他們了。
葉澄心中毫無波瀾地離開。
天漸漸亮了，而白色的霧氣，也開始一點一點地轉紅，周圍的溫度在升高，濕度則在快速降低。
好像有一把火，在看不見的地方燒了起來，乾燥、灼熱、窒悶，在一點點侵襲這個世界。
紅霧，來了！
……
衛月歆在把彩霧世界的視頻發出去後，依然是時不時刷新抖抖後台，一直到快下班的時候，終於被她刷出了新內容。
這個視頻再一次爆了，各方麵數據好到離譜，最後淨收入二十多萬。
衛月歆捂了捂自己的小心臟。
這個視頻雖然長，雖然她做得很用心，還為此熬了個大夜，但也實在沒想到，能得到這樣驚人的成績。
衛月歆忍不住狠狠握拳，止不住地亢奮。
她看著手機屏幕上自己的影子，低聲說：“衛月歆，你真厲害，好樣的！”
同事小圓湊過來：“什麼厲害？”
衛月歆抿嘴笑：“又熬到下班了，我覺得我特彆厲害。”
小圓也深有同感：“灰色星期一終於結束了，真的不容易啊，晚上一起吃飯嗎？”
衛月歆搖頭：“不去了，我還有事呢。”
“哦，差點忘了，你還要去醫院是吧？”
衛月歆點點頭，等小圓離開後，又悄悄打開手機，看著那餘額上的數字。
“個、十、百、千、萬、十萬……”
哎呀，真是越看越激動啊！
不過，她就有點奇怪了，之前的付費人數一直是715，怎麼這一次突然變成了10W+?
這突然冒出來的十萬人是哪裡來的？
更奇怪的是，付費收入不再展示數字，而是變成了“星力*1”，這個星力是什麼鬼啦？
難不成是因為，付費人數太多，收入太高，所以直接把這一塊給她吞了？
畢竟，要是還按照一人10塊錢來算，這就是一百多萬呢！
衛月歆撓撓頭，不過一個視頻收入這麼多已經很滿足了，這一塊出問題就出問題吧。
然後，她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句話
【關鍵角色給你的視頻點踩，該世界未來一個月內封閉處理，禁止投放視頻】
emmm就知道會這樣，幸好她已經把所有信息都交代完了，封就封吧，隨便。
下班時間到，她開始收拾東西。
那個她看不到的界麵裡
【彩霧世界劇情逆轉70%，拯救效果五星，收獲星力*2。】
【付費觀看人數達到10萬，收獲星力*1】
【累積收獲星力*7】
衛月歆就看到自己的手亮了一下。
綠色的光。
衛月歆：！
她詫異地看著自己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就是很正常的手啊。
剛才是自己眼花了？
話說，之前晚上也有一次，半夢半醒之間，好像看到自己的手發出綠光。
她的身體不會出現什麼問題了吧？可是什麼毛病手會發光？
帶著這樣的憂心，衛月歆來到了醫院。
然後，她得到了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主治醫生：“病人現在大小便失禁的情況是比較嚴重了，瞳孔沒有焦距，除了一些本能性的神經反射外，對外界的刺激沒有任何回應，也沒有任何的自主活動，與我們醫學上判定的植物人狀態，非常相似。
“而且她屬於外傷暴力造成的腦損傷，所以，成為植物人的概率還是比較大的。到底是不是，我們目前還不能下判斷，明天我們會安排專家會診。
“一旦確診，植物人的護理是比較費錢，也比較消耗家屬精力的，你自己要謹慎考慮。”
醫生也知道，這姑娘前前後後已經把所有家底都搭進去了，基本不可能有餘力養得起一個植物人。
衛月歆一下就慌了：“可是我姥姥之前還醒過！”
“植物人也能醒，也能睜開眼睛，眼球也會有無目的活動，但是不能說話，無法理解彆人的言語，就算眼睛可以注視，也不能辨認。上次她有回應你的行為嗎？”
衛月歆使勁回憶上次姥姥醒來的情形，她那時眼睛看自己了嗎？有認出自己嗎？
她當時好像還叫了自己的名字，但她也不能確定，那到底是在叫自己，還是無意識地囈語。
衛月歆恍恍惚惚地回到病房，看著躺在床上的姥姥，整個人都是懵的。
明明都已經好轉了，怎麼就要變成植物人了呢？
因為這事，她再一次請假了，第二天會診，包括前前後後的檢查，她全程跟隨，但結果是令她失望的。
會診結果是，姥姥極大可能成為了一個植物人。
衛月歆一個人呆坐了好幾個小時，許久許久之後，她抹抹臉，去問醫生：“我姥姥這種情況，是繼續住院，還是轉院？或者，我們錦江有這方麵更好的醫院和醫生嗎？錦江不行的話，其他城市有嗎？”
醫生道：“植物人蘇醒的案例是很少的，況且老人家快七十歲了。就算發生奇跡，過個幾年勉強醒來，之後還有漫長的康複時間。”
一個年輕人都經不起這樣的折騰，更何況這病人本身就沒有多少時間了。
家屬的心情他理解，但這種情況，最理智的做法還是放棄治療。
但他卻看到這個一直以來，性格顯得有點綿軟的女孩子，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堅決：“我不會放棄的，植物人蘇醒的案例是少，但也不是沒有，我姥姥一直以來身體都很好，年紀不能代表什麼，我相信她。”
見她這麼說，醫生到底是給推薦了一家私人療養院：“這家服務很不錯，收過不少植物人，經驗也是比較豐富。”
“療養院？”衛月歆皺眉，她印象中，療養院主要就是管護理和養生的，卻不是治病的地方。
“他們那裡和大醫院還有名醫都有合作，與其你自己帶著病人四處求醫，不如通過這家療養院，隻要你付得起價錢，他們服務是很周到的。”
衛月歆接了名片，這療養院在錦江另一邊，坐車需要好幾個小時，她決定明天自己先去探探路。
第二天，衛月歆把姥姥交給護工，一大早就出發了。
說實話，她長這麼大，都沒有獨自出過這麼遠的遠門，也不曾一個人去單刀赴會地考察過一個療養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