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不相信,讓張悅齋一直在懷疑蘇櫻桃,但是,蘇櫻桃用她每一步的踏實和紮實,印證了一件事情:她是真正有能力當這個G委會的副主任的。
“小蘇同誌,既然你這兒工作的特彆好,我到市裡去開個會,這兒我就交給你啦。”張悅齋於是說。
“領導您就放心吧,機械廠是個一個團結、和諧、奮進的大廠,大家的覺悟肯定比我一個十八的小女孩子高得多,我相信他們肯定會服從管理,不會吵吵鬨鬨,我說的對嗎大家?”蘇櫻桃握上張悅齋的手說。
人群裡稀稀拉拉,沒幾個人響應的。
畢竟大家突然發現,他們不僅僅是去尋寶,淘金,還得認認真真的乾活兒,大家這會兒已經是一頭的冷水了,也響應不起來。
張悅齋可是當過兵的,當然是爆脾氣,此刻對於櫻桃的認可度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一百,都快爆表了。
“我管你是家屬還是工人,看看你們現在那醜惡的嘴臉,要叫我知道誰不服副主任的管理,從明天開始扣工資、除崗,一輩子下放,我說到做到,誰不服,上來咱們打一場!”這一聲,嚇的有幾個還想刺頭的年青人縮了一下,畢竟誰打得過張政委啊。
……
“同誌們,慢點,抽簽,喲,恭喜您摸到了有字兒的,您被選中了,成為一名光榮的勞改犯吧。”蘇櫻桃坐在上麵,笑著說。
“大媽實在對不起,您還是先回家吧,多鍛煉身體,不定下回您就抽中了呢?”對一個大媽,她又說。
一個大箱子,裡麵兩隻乒乓球,一個上麵有記號,另一個上麵則是空的,抽到有記號的就下放,空的就回崗。
秩序多麼的井然又和諧,抽到抽不到全憑運氣,搶什麼呀,是不是?
半天的功夫搞完這些,蘇櫻桃還趕得及中午在G委會的小爐子上,給自己烤餅子吃呢。
保醫生安插進來的,那隻白白的小米蟲保琴琴倒是一個好打雜的,給蘇櫻桃泡好了茶,還把她的饃也烤到了爐子上,給她把兩麵都烤的焦焦的,而且因為自己的表姐死了,蘇櫻桃又嫁了博士,自發的把蘇櫻桃當姐姐:“姐,今天下放的居然都是些年青大小夥子,他們的手可真幸運,一抽就抽到了下放。”
那當然。
蘇櫻桃的紙箱子裡可是有機關的,青壯年的小夥子們來,她就放兩顆都有字兒的,但是輪到那些一看就乾不動,還想往上夯的家屬和老太太們,她就放兩個都沒字兒的。
挑的都是青壯年,而且還都是在廠裡懶得乾工作,想投機取巧的懶漢們,就為讓他們下放,好好勞動。
“姐,咱們這個月的任務算是超額達標了吧,這一個月咱隻需要坐在辦公室裡穩穩的坐著就行了,是不是?”保琴琴又說。
蘇櫻桃歎了口氣:“每一個部門,按理來說都該有個人下放,咱們G委會也該有個人下放才對,但是讓小孫下放吧,你是鄧博士的家屬,還是跟我一起呆著吧,咱不需要爭先進,對不對?”
“彆呀,咱們G委會要有一個必須下放,那肯定得是我,姐,你怎麼著都得選。”保琴琴說著,又給蘇櫻桃添了一杯茶。
“那你就作為博士的家屬下放吧,我給你個麵子,這個機會留給你。”蘇櫻桃笑著說。
自認隻需要做個米蟲,在廠裡白吃白喝,白拿工資的保琴琴。
就這樣,熱血伴著挖到寶藏的期待,簽上自己的名字,興致勃勃的下放去了。
當然,蘇櫻桃也認認真真,把她的名字寫到了博士的家屬那一欄裡。
這年月,每家每戶都必須出一個人下放,蘇櫻桃作為博士家屬,哪怕能讓博士不下放,她自己也免不了被勞動一段時間,那屬於政策上的硬關卡,每家必須有一個下放。
這不挺好,博士的家屬裡有一個有下放經曆,她不就不需要被下放了?
真可謂生活處處有驚喜哈。
烤了會兒爐子,把名單列好,讓小孫交到密林農場的民兵組織部,蘇櫻桃今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今天湯姆第一個趕到G委會的辦公室,而且看起來很不高興,一進門就說:“嬸嬸,我再也不愛這個國家了,張冬冬說要跟我做好朋友,其實是騙我的,我今天才知道那個壓根兒就不是中國功夫,他還騙走了我三塊餅乾。”
這個M國來的冤大頭,但凡開心的時候就愛華國,不開心的時候愛的就是M國,而且一傷心立馬就要移民,愛來的實在太輕飄飄了一點。
而能從他這兒騙走三塊餅乾,可見他是真心實意想跟張冬冬做朋友的,可惜又上當了,好容易蘇櫻桃才慢慢熏陶來的,他的愛國心,在這一刻也蕩然無存。
“這樣,早晚咱們也騙他一回,好不好?”蘇櫻桃牽起跟在他身後的,珍妮的手,說:“走,咱們上一趟辦公樓。”
其實不遠,而鄧博士呢,隻要不是工作特彆忙,每天下午五點半照例要在這兒開個會,當然,他的脾氣,就連領導們都要咂舌頭。
而按理來說,領導開會蘇櫻桃是不能旁聽的,不過今天不比往日,廠裡要足足下放30個人,蘇櫻桃看了一下檔案,鄧昆侖那兒要抽兩個人出來,所以她必須上樓一趟。
他帶的學生本身就不多,而這倆還是自主下放的,走一個蘿卜少一個坑,就得剩下的人加班把工作乾完,像吳曉歌那種有能力的,工資拿的一樣高,經常連軸轉,這兩人一走,鄧昆侖自己就得多乾不知道多少工作。
蘇櫻桃卡的就是他要來開會的時間,上樓的時候路過保劍英的辦公室,還看見她穩穩的坐在裡麵,手裡抱著一個暖水袋,端著一杯茶正在看報紙。
“博士,我是真跟不上您的工作節奏,我太累了,相比之下我更想下放,在廣闊的天地間鍛煉一下我自己,您就簽了這個字吧!”就在會議室裡,這時候領導們還沒來,果然,兩個男同誌圍著鄧昆侖,而他的臉色,一陣陣的發青,發白。
蘇櫻桃到了會議室門口,剛要敲門,鄧昆侖刷的簽了字,隻吐了一個字出來:“滾!”
兩個學生如釋重負,從會議室溜出來,跑了。
事實上在蘇櫻桃的夢裡,鄧昆侖曾講過,說自己年青的時候很不屑於東方式的人際關係,手下好幾個學生,他手把手的教,熬心瀝血的教,但最終卻背叛了他,而且還在關鍵時刻落井下石。
這倒沒什麼,這個年頭誰不下放啊,對於下放,他沒有任何怨言。
但是就這兩個人,曾經害秦工丟了一大批要送往首都的金芯電纜,而金芯電纜因其穩定性和導電性能的卓越性,是衛星研發上最重要的一環,國家的衛星發射因此被耽誤了很多年。
當然,將來的博士將變的極為圓滑,在信裡,甚至會教她如何在監獄裡跟那些刺兒頭的獄友們如何周旋,但現在的博士,顯然是個隨時都可能跳坑的愣頭青。
麵他此刻要敢抱怨一句時政,政策,罵一句下放不對,立刻就會有人打小報告到組織部,總理都保不了他。
“你們怎麼來了?”鄧昆侖看蘇櫻桃在門外,站起來問。
“不錯嘛,你今天沒罵人。”蘇櫻桃說
。他是能在大型相親會上,甩下講話稿就走的人。
鄧昆侖還得去加班,揚起手裡的《毛選》說:“因為你的《聖經》裡,那位說,我們提倡要像海瑞一樣講真話,但是同誌們,真出了海瑞,我可能也受不了。這是他在1958年成都會議上講的話,他還說,那些反魏忠賢的人,不講策略,不討皇帝喜歡,這是他們被消滅的原因。當然,他的卓識與遠見,遠遠不止於此。”
他轉身就要走:“這是一本很偉大的書,小蘇同誌,謝謝你把它推薦給我……保劍英同誌,你在這兒乾嘛,你在記錄什麼?”博士突然就要翻臉。
“博士,您今天不開會了嗎?我沒記錄什麼,就是一點會議綱要。”保劍英說著,撕了一張紙,快速的把它揉進兜裡了,扶額苦笑:“被您一嚇,寫錯了。”
這位彆不是在記錄些什麼,想下放博士吧?
蘇櫻桃又不是個傻的,這年頭打小抄,寫小報告的可沒好人。
保大姐,她怎麼覺得自己該專攻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