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雙瞳卻帶著幾絲倔強。
然而那倔強卻沒能堅持多久。
整個人便直挺挺地栽了下去,腦袋砸在了陳溫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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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沼再次睜眼,已是晚上。
江城的夜,即便是飄著雪,依舊是燈火通明,火紅的燈籠繞著客棧,層層疊疊相交,映出了一片紅豔豔的光芒。
離開了江麵,沒有那股子暈眩感,江沼的臉色好了很多。
素雲見她醒了,
趕緊張羅了飯菜。
喂江沼喝湯時,素雲終於還是沒忍住,說起了陳溫,“今兒小姐暈倒,可沒把奴婢嚇死,好在有殿下在,奴婢還是頭一回見殿下著急,抱著小姐回頭就上了馬車。”
暈倒之前的事,江沼大抵清楚。
知道自己這回又丟了人。
江沼能想象得到,陳溫的臉色該有多黑。
素雲是個沒長心的,隻看到了表麵,她豈能再跟著天真,那跟刺已經紮進她骨髓裡,疼痛還餘在身上,怎能看不清現實。
上船前那兩婆子的話,有一些倒沒說錯。
江家於皇室有救命之恩。
這些年這恩情,沒少綁架陳溫。
江沼問了素雲如今的歇腳處,素雲說這處客棧是太子安排的,“殿下離開之前還說,要小姐在這住上兩日,先養好身子再說。”
江沼等不到兩日。
她不想再見到陳溫。
用完飯江沼便讓素雲叫了張叔來,“夜裡將東西收拾好,看看有什麼缺的,早些補齊,咱們明兒就出發。”
江沼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會如此害怕見到陳溫。
曾經二姐姐問她,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江沼說,想和他在一起。
可如今,她卻隻想離他遠遠地,越遠越好。
江沼如此想,卻沒能如願。
等第二日一切收拾妥當,江沼打開門,卻被陳溫堵在了那裡,陳溫的臉色如淬了寒冰,明顯已經沒有了昨日的耐心。“昨日孤同你說的話,看來你是沒聽進去。”
“孤今日便同你好生說明白,大雪未停,此處已多地受災,路途中會發生何事,誰也無法預料,你應當聽話,先在客棧休息兩日,待身子恢複了,孤再派船送你回江陵。”
陳溫說完也沒待江沼同意,
轉身讓人守在了江沼門前。
江沼從昨日下船之後就一直憋著,憋到了現在,實屬是忍不住了。
“殿下未免也太欺負人。”
江沼緊捏著拳頭,衝著那背影說完,眼淚猛地湧了上來,身子都在打著顫。
前頭的人腳步一僵。
回過了頭。
江沼從未在他麵前哭過。
這是頭一回。
往日她見了他,總是一副笑容,態度溫和,極力地在討好他,哪裡又敢哭,去惹了他不高興。
陳溫大抵也沒料到她是這個反應,腳步頓住,又才轉過身看著她,江沼卻是側過臉,抬手抹了臉上的淚痕。
陳溫不善處理男女之事,
但也知道,江沼是他惹哭的。
“孤怎麼欺負你了?”
陳溫的聲音難得柔和了些。
江沼心頭憋的慌,一時也顧不得其他,接了他的話,“殿下若不是欺負人,又怎會平白無故地攔了一個姑娘的路,就算是雪災路途有何不測,那又同殿下有何關係,殿下這般攔著我,無非就是覺得我從江陵趕過來,是為了殿下你而來,既如此,我便對殿下說清楚,沈家老夫人身子抱恙,我此躺是為去芙蓉城探望,並非是想糾纏殿下。”
十年來,江沼頭一回在他麵前發了脾氣,也是頭一回大聲同他說話。心裡的委屈一旦破了個口子,就如開了閘的洪水,想關都關不住。
江沼哭成了花貓,也看不清陳溫是什麼表情,直接將話說絕了,“不瞞殿下,若是我能早知道殿下也在此,斷不會前來。”
客棧門口站滿了人。
江家等著江沼出發的下人,還有陳溫手下的兵將。
這會子個個大氣都不敢出。
江沼這番話怔愣了所有人,包括陳溫在內,也一時忘了反應,而正主兒卻是進了屋,“嘭”地一聲關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