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寧夫人這回倒真是病了,在長廊上就犯了頭昏,待江沼和幾個丫鬟將她扶回屋裡,緩了好一陣才有了力氣說話。
江沼便再也不敢提爹娘之事。
橫豎這些年也都熬了過來。
不知便不知罷。
寧二公子今日聽說表姐來了家裡,也歸了家,好不容易人湊得齊,寧夫人早早就讓丫鬟擺了桌,堅持要自個兒下床,說想陪幾個孩子吃頓飯。
江沼也擰不過她,攙著她去了前廳。
寧庭安回來後先進屋淨了手,再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褶皺,剛往外跨了兩步,便見江沼扶著寧夫人走了進來。
江沼上回見寧庭安還是在王府。
當日還是寧庭安將她從送回了沈家。
江沼心存感激,唇角一彎喚了一聲“表哥。”
寧庭安立在桌邊,一臉溫和的笑,“表妹。”
寧二公子的性子比寧庭安開朗,早聽說江家表姐要來,便存著幾分好奇,如今見到本人,歎了聲仙女下凡也不過如此,便熱情地同她拉起了家常,說多少年沒見了,若不是這回來家裡碰個麵,往後走在大街上說不定兩人擦肩而過都不認識。
江沼麵色一曬。
還真被表弟說中了。
寧庭安當初就站在自己麵前,自己也沒將他認出來。
“彆隻顧著纏你表姐說話,菜都涼了。”寧庭安沒再讓他說下去,將寧二公子拉到了桌邊坐下。
江沼和寧夫人坐一方。
寧庭安和寧庭耀坐一方。
席間寧庭耀見江沼麵前少了一碗雞蛋羹,便將自己麵前的那碗推到了江沼跟前,誰知被寧庭安又給挪了回來。
“表妹怕是食不得雞蛋。”
江沼抬頭微愣。
寧庭耀也看著他。
“聽外祖母提過四姨母曾食了雞蛋,滿頸子都是疹子,我亦是如此,想必表妹也不能幸免,也就娘和你是個特殊。”寧庭安笑著說道,“你自個兒吃就好。”
寧庭耀愣住看向江沼,見江沼點了頭,便有些詫異地說道,我還以為你這毛病是寧家祖宗留了下來,沒想到居然是外祖母家挪過來的,還隔代起了效。
寧夫人又氣又笑。
江沼也跟著唇角輕揚。
用完飯寧夫人也沒再留江沼,讓她回房早些歇息,寧庭安便吩咐丫鬟將他屋裡的兩床雲錦被拿給江沼,說寧家屋子裡沒燒地龍,夜裡怕凍著了江姑娘。
寧夫人身子骨不好,時不時地病一回,寧家的大小事務早就由寧庭安在打理,待夜色沉下,西院的燈一滅丫鬟便過來稟報說,“江姑娘歇下了。”
寧庭安才從那庭階上來,立在長廊下,身後小廝提著燈,寧庭安仰頭一望,昏黃的光暈映入夜色,雪花肆意,又是一個雪夜。
那年也是如此大雪。
父親將他叫進了屋裡,告訴了他一件事,“往後就算是拚了你的命,也要護住沼姐兒和煥哥兒。”
師傅對他說,有些事即便世人不知,要選擇遺忘,可總得有人記住。
——他記住了。
這輩子他便以命護著他們。
寧庭安收回了視線,腳步不徐不疾地踩在長廊上,身後小廝跟了一段還是忍不住說道,“太子殿下還在外麵。”
寧庭安腳步一頓。
回了聲,“隨他。”
陳溫站在寧家巷口,眼瞧著那院子裡的最後一盞燈滅了光,身子僵在雪地裡,動也不動。
今日嚴青去查了。
寧庭安的母親確實去過圍城。
不過也僅查到此,其餘的消息就像那些老臣知道的一樣,江沼父母還能因何而死,自然是死於瘟疫。
“屬下以為寧師爺知道些什麼。”
嚴青說道。
陳溫沒答。
用完晚膳,陳溫說出來走走。
卻不知不覺走到了寧家門前。
白日裡的那絲淡然和平靜,終是隨著夜色的不斷加深,漸漸地開始土崩瓦解,幾度曾想等著那門敞開,此時瞧見那熄滅的燈火,就似是那日他站在雪地裡,透過雪層望去,看見了她坐在畫板前,和董家公子笑如春風一般,胸口的那股煩躁竄出來,幾乎難以自控。
那笑他很熟悉。
他看了很多年。
卻頭一回見她對彆人笑。
她曾在東宮住過無數個夜晚,如今卻住進了寧家院子裡。
陳溫說不出來是何情緒。
隻覺怒火燒得慌。
“將寧庭安給孤叫起來!”
陳溫說完轉過身鑽進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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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瑞王府燈火通明。
陳溫坐在榻上乾等,等寧庭安。
到了醜時寧庭安才遲遲而來,陳溫壓住心頭的火氣,抬頭掃了他一眼,“坐。”位置陳溫都給他預備好了,冊子也給他擺在了木幾上。
寧庭安卻杵在那,並沒有落座。
陳溫看著他,“近日城中染風寒的人越來越多,孤懷疑有傳染的可能,需得細細追查,師爺既負責此事,當不介意替孤分憂吧?”
寧庭安這才作揖道,“能為殿下效力,是屬下的榮幸。”
寧庭安坐下後,
嚴青便上前同他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