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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江言恒先去了江老夫人屋裡請安,走之前人本就沉鬱,這一趟回來那臉上被打磨得更是沉寂,眼裡幾乎沒了半點光芒。
江言恒一進到江老夫人的屋子,便跪在地上給江老夫人磕了個頭,硬是將江老夫人的眼淚給磕了出來,江老夫人瞧了一眼,就偏過了頭,不忍心再瞧。
“既然回來了就好。”江老夫人旁的也沒提,江家現在的狀況如何,幾個姑娘都能看得明白,江老夫人又怎會不知,等府上的姑娘都嫁了人,這江家剩下來的,就是三代單戶,雖說姑娘們嫁的都是些好人家,將來江家的路好走,那也得江家自己有先有個人立在那,能讓人有個使勁兒的地方才行。
江煥一人,終是單薄了些。
前些日子,文樂公主在東郊辦的那場比賽,贏了個滿貫,回來之後皇上就給煥哥兒封了賞,賞了銀兩之外,還賞了個差事,安排在了工部。
江家世代都是武將,為陳國守了百年基業,到了這一代人丁突地單薄了起來,皇上和皇後將他安排在了工部,也是經過來深思熟慮,為的就是求一安穩,江言恒一走,江家唯一剩下的就隻有江煥,斷不能再讓他與戰場沾上關係。
江煥在工部管土木那一塊,算起來也是個五品的官職,對江煥這個年紀的公子爺來說,已算是史無前例的重用。
倒也沒人去說什麼。
江家家世擺在那裡,江家二房江將軍和江夫人,歸為了烈士,江家的四姑娘,嫁的又是太子,作為國舅,攬這個職務在身,也不為過。
再說了,江煥靠的也是自個兒的本事爭取來。
賞賜下來後,韓家五姑娘倒是酸了一句,“不過是靠著吃她爹娘的老本,如今又靠著姐姐上位,有何了不得的。”
若江煥是個不爭氣的,倒是會這般落了人閒話,然上回那東郊場子,那麼多人瞧著,親眼見識了江煥的本事,也知道韓家那五姑娘是個什麼人,當場就有人反駁了回去,“江二公子理應所得。”
江煥這頭是安排明白了,可江家的世子江言恒卻還陷在泥塘裡沒出來。
江言恒能回來,也是太子前幾日親自寫了書信放了人。
江燃一出嫁,接著就是江沼,前後兩樁婚宴最多隔上半月,陳溫算好了日子,江言恒能趕到江家二姑娘成親。
江家的姑娘嫁人,總不能少了世子爺撐腰杆子。
江言恒請安後,便端坐在江老夫人身旁,態度謙遜,並不多言,江老夫人說的話江言恒都安安靜靜的聽著,說了幾句之後,江老夫人便問江言恒,“這趟回來了,當不會再走了吧?”
江言恒應了一聲,“嗯,不走了。”
太子已經下了令,讓他這趟回來之後不必再去駐守邊疆,今後就在宮裡的魏統領手下當差,魏統領是禁軍統領,太子便封了江言恒為副將。
這一來,江家可算是欠了太子一個大人情。
江言恒的話音剛落,江的姑娘除了待嫁的新娘子江燃,都來了江老夫人屋裡。
江芷走在前頭,瞧見屋裡坐著的江言恒,也不知怎的鼻頭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忙地抹了那淚,走到跟前換了一聲,“大哥。”
若不是礙著長輩的在場,指不定就撲進了江言恒懷裡哭上一場。
江言恒也甚是寵幾個妹妹,有他在,江嫣的大姐姐姿態瞬間也就沒了,同江芷一道過去,坐在了江言恒身旁,跟著喚了一聲,“大哥。”
就算是她已經成了親生了孩子,終究也是妹妹。
最後就隻剩下江沼還杵在那,江沼上一回見江言恒是在瑞王府上的地牢裡,正逢除夕新年,江沼給了江言恒一包利是糖,兩人的心情都沉重的很,如今再見麵,雖說江言恒還沒能熬過來,至少比那個時候好了許多。
“四妹妹,坐。”江言恒對著江沼笑了笑。
那張臉許是常年不笑的原因,一笑起來,一眼都能瞧出來生疏和僵硬。
江沼坐了過去,也乖巧地喚了聲,“大哥。”
往日裡離了世子,大夥兒也都漸漸地習慣了,如今一辦起大事來,突地才發現江言恒這般坐在那兒,便給了一種想要依賴的感覺。
也都知道那個顧全大局的人回來了。
最高興的莫過於江煥,瞧江言恒同祖母和幾個姐姐打過照麵後,便起身對他說道,“今兒二姐姐大婚,大伯父和大伯母都在前頭忙著呢,大哥要是歇息好了,就跟我過去,大伯父腿腳容易發軟,待會兒客人一多,怕是站不了多久,還得要大哥去前頭招待。”
江煥如此一說,江老夫人也不留了,“這一路趕回來本該歇歇腳,好好歇息,可今兒到底是日子不同,你妹妹出嫁,就再辛苦世子,去搭把手幫襯一下。”
“都是孫兒應該的。”江言恒辭彆了江老夫人,先去後院找了江夫人,江夫人正同丫鬟們交代,待會兒永寧侯府來接親時,屋裡的人怎麼將二姑娘送出去,下人們又該走哪個門進,哪個門出,又仔細地同底下的人對好了時辰,什麼時候接二姑娘出門,什麼時候蓋那蓋頭,“去給各個屋裡的內客說一聲,待會兒永寧侯府接親的人來,咱就不興那套陋俗,適當地逗趣幾句也就得了,可千萬彆為難了姑爺。”
跟前丫鬟都點了頭,忙地散去。
江夫人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聽身後一道聲音傳來,“二妹妹還沒出門呢,娘就心疼上了妹夫。”
江夫人心頭猛地幾跳,轉過身來瞧見那張臉後,嘴角突地一繃,眼淚就落了下來,咽哽地斥了一聲,“你還知道回來!”
二姑娘成親,最費心的還是江侯爺和江夫人。
旁的倒也罷了,就燃姐兒待會兒從屋裡到門前的那段路,旁人家都是大哥背,如今江家兩個姑娘出嫁,卻要弟弟來背,若是家裡沒這個大哥,也就算了,關鍵是有,卻不能到場,這番一想,誰心裡又會好受。
江夫人忍了這幾日,突地見到人回來了,一時激動,才流了幾滴淚,淚水剛落下來,便又驚覺今天是什麼日子,忙地抹乾了淚痕,又才問江言恒,“何時到的?”
江言恒便退後兩步,對著她行了跪禮,“孩兒不孝,讓母親擔憂了。”
江夫人心口一陣鑽心的痛,一把將他扶了起來,“行了,人回來了就成。”
江夫人一麵帶著江言恒往江侯爺那頭走,一麵又問了些其他事情,知道江言恒這回回來不再走了之後,心口的那塊石頭就落了下來。
“你也不小了,留在江府是應該的,江家也就你和煥哥兒,煥哥兒如今年紀小,主要還是得靠你撐著。”
江言恒同在江老夫人屋子裡一樣,江夫人說什麼,他都聽著,時不時地應一聲,表示他有在認真聽。
江夫人沒提芙蓉城的事。
也沒提虞姑娘。
在得知江言恒為了羅姑娘,去了芙蓉城殺了人之後,江夫人感覺整片天都塌了下來,當初就哭著對江侯爺說了一句,“我就知道那羅姑娘會害了他一輩子。”
二房沒了,留了兩個孩子,江家本就如同遭了一場浩劫,如今就隻剩下了他和煥哥兒撐著江家,他是江家的世子爺,動刀子殺人之前,可有想過江家,自己有沒有那個條件衝動。
後來江夫人又聽說那羅姑娘死了,一時竟也愣在那,才知這一樁孽緣,誰也躲不過,能落得這麼個收場,恐怕早就注定好了。
就是苦了那虞姑娘,江夫人便在消息散播出來之前,先去了虞家登門致歉,也沒去問過江言恒同不同意,自個兒拿了主意,問了那虞姑娘,若是心頭這道坎兒當真是過不去,這門親事取消了也無妨,怎麼取消怎麼對外說,全憑虞家說了算。
江夫人的誠意十足,虞家雖也氣憤,沒給她好臉色,到底還是沒撕破臉,虞夫人親口去問了虞姑娘。
虞姑娘的答複是,婚約還作數。
從虞家出來,江夫人也不知道是該鬆口氣,還是該歎息。
日子一晃就是幾月,作為母親哪有不想自己的兒子,如今人回來了,江夫人嘴裡的話就叨叨個不停,一直走到江侯爺跟前,江夫人才說道,“你同你父親聊,我去後院瞧一眼燃姐兒,呆會兒時辰到了,你就過來,將燃姐兒背到門前。”
江言恒應了聲,“好。”
江侯爺倒不像江夫人那般話多,隻看了一眼江言恒,說道,“去看看你祖父吧。”
江老爺子不喜歡圖熱鬨,前頭的丫鬟將今兒江燃屋裡的喜糖給他送了一盤進裡院,江老爺子便給江燃送去了一個小木匣子,裡頭裝了一塊玉,江嫣出嫁時也有,也算是江家的傳家之寶。
江言恒進來時,江老爺子正用上了前幾日太子送過來的墨寶,在案前寫著字。
江言恒走到跟前,跪下後喚了一聲,“祖父。”江老爺子就跟沒聽見一樣,等到手裡的那副字帖寫完了,才抬起頭來,看向了江言恒,“起來吧。”
比起江煥,江老爺子對江言恒更為嚴厲,江煥能到江老爺子跟前撒嬌,江言恒卻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