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謝玨穿過了肅穆的走廊,便遠遠聽見了禦書房內細碎的翻書聲,以及紙張被風吹著的嘩嘩響聲。
他頓了頓足, 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袍,小心翼翼地邁進了禦書房。
皇帝和皇後正在裡間休息, 崔珝和謝琰跪在禦書房的地磚上抄寫著經書。
抄寫經書本就不是件輕鬆的事情,更何況是跪著。
起先, 謝琰還同崔珝賭氣,也學著他的樣子, 跪的筆直。可漸漸地,他到底不是武將出身,就有些吃不消了。
謝玨聽到消息趕來時,謝琰正撅著屁股半跪在地上,匍匐著抄寫經書。
而崔珝則端端正正地跪在地板上, 連後背都崩的筆直。
他的手腕上,還若隱若現的戴著根女兒家七色彩繩。
見他來了, 崔珝略微抬了抬頭,同他點頭示意。
而後, 又恢複了原樣,一絲不苟地跪在地上, 抄寫著經書。
謝琰則乾脆趴在了地上,同他訴苦。
“表兄, 你快去替我像陛下求求情。我可是挨揍的一方唉!我難道不可憐嗎?”
“閉嘴!”
“聒噪!”崔珝和謝玨異口同聲道。
皇帝方才被他們倆氣得頭疼, 現下才剛剛好轉了一點, 剛剛從裡間走出來,便聽見了謝琰這樣的話。
又頭疼了起來。
他站在門口,朝著謝玨招了招手,說道:“此事朕懶得管,他倆十遍經文抄完了,你帶回去處理。”
太子心腸軟弱又偏愛幼弟,是不適合處理這檔子事的。
二皇子腦子一根筋,偏執又倔強,同崔珝向來不和,也是不適合的。
唯有三皇子,圓滑而不世故,與崔珝的關係又一向親近,應當是最合適的人。
不然,崔珝當著晉王和晉王妃的麵,毆打晉王世子這個事,輕易恐怕無法善解。
晉王世子雖無官職在身,但好歹是皇親國戚,此刻禦書房外早已跪了好幾位言官,硬要彈劾崔珝,說他藐視皇家。
皇帝被氣得頭疼,他想不通原本好端端的爬山踏青,怎麼兩個人就能打起來。
謝琰那肩無二兩肉的模樣,居然敢跑去挑釁崔珝。
原本若隻是兩人私下鬥毆,倒也好處理。偏偏就是這眾目睽睽之下,崔珝當眾毆打皇親國戚,這就難辦了。
謝玨也很頭疼。
他歎了口氣,將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人帶回了自己宮中。
兩邊都不想得罪的謝玨找了個由頭,判定了雙方皆有過錯,將兩人各打了二十大板,然後又將人送回了禦書房。
謝琰沒怎麼吃過苦,在禦書房哼哼唧唧了半天,被皇帝派人送回了晉王府。
而崔珝,則還是跪在禦書房,跟膝蓋上粘了漿糊似的,黏在了禦書房的地板上。
皇帝輕輕將幾本奏折丟在了崔珝身上,輕咳了一聲,假作嚴厲地說道:“你看看,這是近些日子彈劾你的奏折。說你在京城,仗著職權,四處亂抓人,廷尉府的大牢都快關不下了。”
崔珝一言不發,也不肯抬頭。
他知曉自己今日不該如此衝動,與謝琰發生衝突,壞了他們一直以來的布局。
可是,今日的謝琰,好像是根著了火的木柴棍,拚命往他身上撞,非要把他點燃了不可。
兩人前腳被傳進禦書房,後腳便有言官在禦書房外彈劾崔珝,他便清醒了過來。
這些人,或許早已有安排,就算今日不是謝琰那也會是其他人。
目的,隻在於要將他趕出廷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