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肅嘴裡的雙喜臨門,是京城的家書寄來,原來安王嫡子耶律謙離京趕赴合黎山參戰時。京城的妻子蕭寶珠,是懷上了身孕。
如今,耶律謙摘得功勳,又將有麟兒降生。這不就是正應了,雙喜臨門嘛。
耶律謙與耶律肅並排而站。此刻,耶律謙的視線,一直注視著那輪帶著紅暉的夕陽。耶律謙的神情,是說不出的慎重,哪有半分的高興。
在聽得耶律肅的話後,耶律謙反而是歎了一聲,道:“若可以選擇,我實不想回京城。”
“在這西北,在這合黎山戰場撕殺一生,也是不錯的結局。”
聽得耶律謙的話,耶律肅沉默了。
安王府的世子換人選,耶律謙從世子變成了一名普通的嫡子。
世子,是將來繼承安王爵位者。
嫡子,不過普通王府子嗣。這前程如何?還要自己掙得。
由天堂到地獄的華麗轉變,謙堂兄的心境,耶律肅設身處地的想想,也不由得同情一回堂兄啊。
“不多說了。”
“晚上,我請你喝酒。”
耶律謙似乎下了什麼決定後,轉身對耶律肅道:“肅弟,你不會因為二兄失去了爵位,便小看為兄吧?”
“二兄,你既請酒,弟弟自然必到。”
“那就好,那就好。”耶律謙大聲笑了起來,道:“咱們一醉方休,一醉方休……”
酉初,南京城,白馬寺。
明珠居於小佛堂,正準備寫了小半卷的佛經。
片刻後,她又擱了筆,到筆洗上。
“唉,也不知道肅表哥在合黎山,如今情況怎麼樣?”不曉得為何,明珠今天總是心底慌慌。便是提筆之時,氣也是靜不下來,難入寫佛經時的平息寧神。
最終,明珠拿了蠟盞,準備去小佛堂再念一會兒的佛經,祈禱一翻。
“如是我聞……”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直到將一篇經文誦完。
明珠才是起身。
似有所感,明珠右手提著蠟盞,左手拂過了小佛桌上的一對泥彩人兒。
“唔……”心口在瞬時,一陣的劇痛。
右手的蠟盞輕斜,白色的燭淚,滴在了肅表哥那個泥偶的臉上。待明珠緩過氣時,隻看見整個泥偶麵上,小半張臉變得模糊。
此刻,明珠顧不得其它,在把蠟盞擱到小佛桌上後。明珠是小心翼翼的解開了,她中秋節時係上的紅線。用謹慎的態度,明珠從錦盒中拿出了肅表哥的人偶,她抽出了帕子,一一仔細的把燭淚擦乾淨。
“嗚嗚……”
外麵夜風吹響,好似一陣的鬼哭。
明珠嚇得握緊了手中的泥偶。
直到嘩嘩的雨聲急來,明珠驚醒過來。一切原來,隻是一場秋雨啊。
望著窗戶,被雨夾風弄得嘩啦作響。明珠就著燭光,準備去鎖緊了窗戶。
隻待起步前,又望了手頭的泥偶。明珠頓了腳步,她想把這個人偶擱回了錦盒中。
“唔……“
又是心口的絞痛傳來。
明珠疼得蹲下身,直到良久後,劇痛方歇。
似過了一場刑般,明珠的周身一陣的酸與麻,那是痛楚後的一種遲鈍。
待重新站起身時,明珠的手許是因為握久了,很自然的輕了輕。然後,後知後覺中,明珠見著肅表哥的泥人兒,“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望著脖頸斷掉,頭與身分開的人偶,明珠眼淚落了下來,整個人怔怔的立於當場。
在那兒站了多久,明珠也不知道。
直到蕭嬤嬤提著燈籠,來小佛堂尋明珠回廂房歇息時。明珠回過神來,一下子撲進了蕭嬤嬤懷中,無來由的痛哭出聲。
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