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被蕭景琰的人帶走了,就好像帶走了沈明卿的魂兒一般, 一連半個月, 沈明卿每天都在想家裡如何, 父親身體如何?哥哥學業如何?
她一口氣帶走了家裡那麼多的錢,家裡的生活一定會很拮據吧。希望她送回的那些銀錢可以幫到家裡,至少將賣出的地都贖回來。
哥哥沈明醇已經是秀才了,接下來還會繼續在蘇州紫陽書院讀書, 直至今年金秋八月在蘇州貢院參加鄉試。
每三年的鄉試都是大肅最為重要的事情之一。
那一天, 南、北、各布政使司駐地的貢院大門都會大開,容納天下已有秀才功名的學子赴考。
以前哥哥考試所需的物品都是她和冬歡準備的,這一次她們沒辦法為他準備了。
蘇州自古以為學風就極盛,名人大儒數不勝數。
這樣也好……也不好……
好處自然是在蘇州求學易……像蘇州貢院就在蘇州, 蘇州的學子們就不用背著行李,千裡迢迢、風餐露縮的趕考。
壞處就是蘇州的卷題太難。
簡直就是地獄極彆的。
沒辦法, 蘇州學子眾多,這麼大的考生基數,大大降低了考生錄取的機率率。
曆來湖南、湖北、江蘇都是眾災區。
無論古今。
沈明卿並不擔心哥哥的學問, 她對他哥哥學識非常有信心,她擔心的是……當初那個看上她的那個權貴會不會因為她而為難她哥哥。
要知道, 她哥哥現在還隻是一個小小的秀才。
而那個人身上不但有舉人的功名,據說還和京裡太子有關係, 是太子的門人……
這樣的人若是為難哥哥, 該如何是好?!
沈明卿特彆希望琅王府的人能給她帶回一封家書, 告之家裡的情況是否平安。
沈明卿並不知道, 就在她胡思亂想時,她的哥哥沈明醇正陷入一場被退學的危機之中。
蘇州紫陽書院。
“沈明醇有一個給權貴做妾的妹妹,實在是有辱斯文,不配在“以朱熹之學為宗”的紫陽書院讀書!懇請院長將沈明醇驅除紫陽書院,還我們紫陽書院一片清風朗月……“
站在紫陽山長麵前,慷慨激昂代表甲字班陳情的,是甲字班秀才萬年老二吳文靖。
一張令人望而生厭的馬臉,小如綠豆的眼睛正閃著惡毒又興奮的光芒。
吳文靖對沈明醇的嫉妒由來已久。
若是沒有沈明醇在,他就是甲字班的魁首、紫陽書院的第一才子。
掩住心內的激動和私心,吳文靖表現出一派正氣,似乎真的隻是因為不恥於沈明醇的所做所為而表現出來的氣憤。
在他的身後有幾個甲字班的學子也都隨聲附和,群情激奮,似是不把沈明醇趕出書院誓不罷休。
”呸!“
”你們就是嫉妒沈明醇,嫉妒他樣樣出色、嫉妒他得師長厚愛……處處陷害、詆毀……一幫紅眼病!有那時間不如把自己的學問做好……“
”就是!說沈明醇品行有問題?!我看是你們的品行有問題才是!“
”君子有過行,小人嫉之不能容;君子無過行,小人嫉之亦不能容……“
看到吳文靖那幅可惡的小人嘴臉,與沈明醇往日交好的幾個好友都非常的憤怒。
沈明醇根本就不是那樣的人!
雖然,他們不清楚沈明醇為什麼把他的妹妹送給京裡的權貴做妾,但這裡一定有不為人知的難言之隱。
吳文靖想借機興風作浪,將沈明醇趕出書院?!
做夢!
他們絕對不會承認一個心胸狹窄、嫉妒賢能的人做他們甲班的魁首的。
”沈明醇送妹求榮是事實!有辱斯文、攀附權貴亦是事實!“
”就是!彆以為你們和沈明醇關係好就為他說話……“
”君子當自尊自愛,謹言慎行……“
吳文靖身後的酸書生們立刻勃然大怒,與沈明醇的幾個好友辯駁起來。
一時間,山長的院室裡吵成了一團兒。
沈明醇身後有一個性格比較暴躁的紅臉書生趙公權,已經在挽袖子,似是要大乾一場了。
紫陽書院的山長張伯行此時正坐在書案之後看著兩派爭吵。
老人麵容肅穆,身著淡青色長衫,須發皆白,精神矍鑠,雙眼清正有神,給人一種儒雅平和之感。
眼見著室內已經吵得不可開交,似有大乾一場的架勢,不禁微沉了臉,輕喝一聲:”噤聲!吵吵鬨鬨,成何體統?!“
眼見著山長似是發了怒,室內吵昏了頭的眾學子們才意識到他們都乾了什麼,竟然在山長麵前失了禮數,不禁臉色一白,噤若寒蟬。
”沈明醇,你怎麼說?!“
紫陽書院的山長張伯行看向了室內中央一直沉默不語的沈明醇。
沈明醇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若是沒什麼意外,今年秋闈一個舉子是穩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