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一怔,伸手理了理她微微皺了的衣衫,笑道,“怎麼了?”
“你又想丟下我……們!”
“又?”李落摸了摸鼻尖,瞥見穀梁淚眼裡的殺氣,訕訕一笑,沒有爭辯。
“你知道嗎,你真的很驕傲,我從未見過比你還要驕傲的人,簡直自大到了極點,以為單憑你可以庇護這整個天下。”穀梁淚悠悠說道,她的話很不客氣,卻沒有責備的語氣,好似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穀梁淚見他不吭聲,卻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你到底欠了這個天下多少,便要你如此辛苦?就算是棄名樓,我,沉魚,寶音,還有溯雪秋吉她們,說到底你都沒有欠著我們什麼,要真算起來,也該是我們欠你的才對,不是麼?”
“你覺得這個世上最自私的是什麼?”李落忽然問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穀梁淚冷冷地橫了他一眼,嗔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太平盛世,自私的事多了,如果是生和死、存與亡的關頭,最自私的就是道德和人心,我說的對麼?”
李落連連點頭,讚道:“娘子蕙質蘭心,一語中的。”穀梁淚白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翹起,“話雖如此,但人之所以為人,不與牲畜野獸為伍,便也是因為我們有道德禮法,再說了,人到了茹毛飲血的光景,早就變成了野獸,還須得你現在這麼杞人憂天嗎?我看你是庸人自擾,自討苦吃!”
李落呆呆地看著她,細細琢磨,確也是這個道理。
“做不到就做不到唄,反正能做到什麼就做什麼,何必強求呢。說到底這些年你還是一帆風順,所遇絕望,事到臨頭總是有辦法或是機緣渡過,久而久之,你便也有了念頭,有些事再努力些就會有不一樣的結局。有自信是好事,很多奇跡都是由此而來,隻是你不該為它所困,變得瞻前顧後畏首畏尾,這樣子的你可不是以前的定天王。”
“你說的我都懂,我堅持,並不是因為如此做了會有結果,而是堅信這樣做是對的。”李落溫顏一笑,“直到我發覺那個結局或許沒有人能承受得住。”
穀梁淚眨了眨眼睛,輕輕吸了一口氣:“現在你能把在南府遇到的事告訴我麼?”
李落沉默數息,道:“我不說,並非自私。”
“當年紅塵宮外,我阻止不了師姐的野心,所以我隻能把自己鎖在那塊石頭上。”穀梁淚睜著亮晶晶的眼睛,全神貫注地看著他,有諸般情緒,李落無暇一一分辨出來,隻是心卻靜了下來,“那日我去了南疆十萬大山,除了我之外,血璃也在,還有當年她的一個生死大敵。”李落將那一趟南疆之行說了一遍,言及路途略略帶過,並非是他不想細說,實則的的確確記不住。當初和血璃不知怎麼就找到了那處天火遺跡,現在想來,若非是她有意為之,那就隻能算是天意。
秘境之中的事李落沒有細說,畢竟除非親眼所見,委實有些太過匪夷所思。但是最叫他心驚肉跳的就隻有那句話:“把字刻在石頭上。”
“把字刻在石頭上?什麼意思?”穀梁淚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尤其是在聽了那些劃破蒼穹的烈焰和將天地連在一起的黃沙黑煙。其實她和他都明白這句話是什麼用意,隻是不願相信而已。
“早些年間,我曾暗中委任江湖上的一名盜墓高手,名喚鼠王,為我走遍天下,搜尋藏在地底的秘密。”
“有發現什麼嗎?”
“不多,不過他曾在數處古葬群中發現了與現今以及前朝截然不同的文字,無一例外,能留下來的都是刻在石頭上的文字。”
穀梁淚倒吸了一口涼氣,失色問道:“都寫了什麼?”
李落搖了搖頭:“我問過大甘幾乎所有的文人誌士,翰林高手,沒有人能說出答案。”
“沒有人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