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不等眾將應聲,徑自從懷中取出一份信函,打開後看了一眼,緩緩說道:“這是從王城樞密院傳來的,宗伯楊大人親手所書,請諸位仔細聽好。”
微頓一下,李落念道:“玄樓賢侄親啟,應賢侄書信所請,愚著樞密院整理,自西征大軍離開卓城,經卓州,越貢、泉、胡路三州,終駐紮沙湖,沿途共五郡二十七府,其中三郡一十九府西征大軍索要貢奉,合約白銀一百八十四萬兩,侍女共計五十三名,歸家者不過四十有六。。還有,西征大軍十一萬七千餘眾,塚宰府卻接到足夠十七萬大軍的征糧令,餘下的我就不再念了。”說完李落將信函放在眼前案幾之上。
大帳中一片寂靜,眾人或驚訝、或憤怒、或恐懼、或惱羞,臉色千變萬化,隻聽到粗重的呼吸之聲。
沈向東極為吃驚,沒有想到李落竟然將此事以如此方式捅了出來,且連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留下。
李落淡淡說道:“眾位有什麼想法,都可說出來聽聽。這西行一路,大軍搜刮錢財,都看在朝廷的眼裡,更惹得地方百姓深惡痛覺。我們本應是保家衛國,誰知這才不過幾日,就全成了禍國殃民之輩。”
劉策拱手一禮道:“大將軍,此事事關重大,還需要小心取證,不如等回了王城之後,再著樞密院詳加調查。”
李落皺眉說道:“劉將軍,這一路行軍,論到行軍布陣,治軍嚴謹,劉將軍是我西征大軍中的翹楚,就是在大甘軍中,以我看,能及得上劉將軍的也不多,隻是。”
李落頓了頓,看了劉策一眼道:“到底是什麼磨沒了劉將軍的膽氣?從軍行伍,是要講陰謀陽謀,有些時候心狠手辣也不為過,但若血都涼了,從軍還有何用?劉將軍,我一直想起那個小姑娘,你我總需得是一些人心中的盼頭才好。”
劉策默然,低頭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麼。
呼察冬蟬看了其兄一眼,站起身來說道:“大將軍,冬蟬有話要說。”
“郡主請講。”李落點點頭說道。
“西征大軍所過一路,滋擾地方州郡,貪贓枉法要查,軍中違紀也要查處。若不查清,怎能給軍中十萬將卒一個交代,軍心不穩,這仗還怎麼打?要是查不清,哼,冬蟬和牧州前軍第一個不服。”
懷王和竇勝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懼和狠厲之色。
懷王打了個哈哈說道:“郡主可要小心說話了,言過其實,也容易惹得軍心不穩。如此說來,郡主這一路行軍,以女子之身領一軍,還帶著十幾位女子侍衛,在軍中橫衝直闖,若有人看不過眼,便出手教訓,這一路下來,軍中少說也有成百上千的將士在郡主手下吃過苦頭吧。這樣一來,軍心怎還能穩?也不知道郡主是誰在背後撐腰?”說完看了帥位上的李落一眼。
“好,不錯,監軍所言確有發生。”李落不理呼察冬蟬一臉怒容,點頭應道,“諸位若還有其他違紀之事,都可說來,今日一並做個了解。”
呼察靖站起身來說道:“大將軍,監軍說末將妹妹在軍中行凶,這些人都是見末將妹子長的好看,動了色心,冬蟬才會動手的。若說違反軍規,首先就是監軍,軍中不許帶家眷婢女,可是監軍營帳之中夜夜笙歌,軍中將士都有耳聞,這難道就不算?”
懷王冷哼道:“呼察將軍看來對本王頗有微詞啊,難道許你妹妹帶得侍女,就不許旁人營中也有侍女麼?哼,誰知道前軍營中的侍女是做什麼用的。”話音剛落,呼察兄妹皆都大怒,呼察冬蟬怒聲說道:“李承越,你嘴裡乾淨些,這一路你對我諸多留難,還有上次在你帳中是不是給我的酒裡動手腳了?”
呼察靖一愣,隨即狂怒,大喝一聲:“老匹夫!”手按上刀柄,就要躍出,李落驟然雙目精芒暴漲,將呼察靖逼住,劉策連忙一把拉住呼察靖道:“快些坐下,萬事有大將軍。”
呼察靖氣極,不過在軍中這些時候,對劉策頗為敬重,強壓下火氣,坐在將位之上。
懷王睜著三角眼陰聲說道:“哼,先不說呼察冬蟬無憑無據,汙蔑本王,剛才你口出狂言,本王就能革了你的軍職,讓你滾回老家放羊去。李落,若沒有彆的事,本王回去了,烏煙瘴氣!”說完給竇勝打了一個顏色,起身就要出帳。
李落淡然掃了帳中一眼道:“事還沒有完,誰也不能離開這中軍大帳。”
“李落,”懷王猝然轉身,厲聲說道:“本王是萬隆帝欽賜的西征監軍,更有皇上親手書寫的聖旨,在軍中可代天行事,本王要走,誰敢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