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解下布衣,李落背上已是血跡斑斑,血紅和暗黑之色交錯其中,觸目驚心。雲妃不及他想,急忙將身上錦衣衣擺撕了下來,疾步走到洞口處,借著洞外崖壁上留下的雨水,將碎布打濕,回來李落身後,細細將傷口左近的泥濘血跡都擦了乾淨,又再將方才晾乾的衣衫扯下了數條碎布,小心翼翼的將傷口一一包了起來。
前後近半個時辰雲妃才收拾停當,如釋重負的長長籲了一口氣,拭去玉容上的汗意,雀躍說道:“好啦。”
李落將外衣穿上,和聲說道:“多謝娘娘。”
雲妃看著李落這番恭敬模樣,想起方才說話,卻是重了些,忍不住嬌笑出來。
柔聲說道:“你倒是淡泊的緊,不過你身為大甘皇子,這般善良是要吃虧的。”
李落靜靜回道:“娘娘怎會想我是良善之輩?西戎一戰,我斬殺逾千降卒,經年征戰,死在我手下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旁人行事,許是會網開一麵,我在西府,卻多是趕儘殺絕,娘娘若去西域,我的名聲比之地府惡鬼不遑多讓。”
雲妃啊了一聲,略顯訝然,美目凝神望向李落,卻見李落甚是清冷的看著篝火,神色輕輕淡淡,似未察覺雲妃眼中的異色。
雲妃看了幾眼,猜不出李落在想些什麼,岔開話語道:“是我連累了九殿下,若是九殿下還在卓城,自然不會遇到今日之事,也不會卷入這場是非之中,說到底卻是我害的九殿下平白惹來一身的麻煩。”
李落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今日救雲妃脫困,倘若刺客確是如兩人猜測一般,這背後出手之人多是會將李落看做雲妃庇護,便是李落不願深究,怕是這些人也不會安心的。
李落雖不曾將一眾刺客放在心上,不過雲妃或是積羞成怒,或是蛾眉倒蹙,鳳目含煞,又或是轉嗔為喜,真假難辨。
偏又率性自然,縱是李落深悉冰心訣內力,一時也辨不出端倪來,若是此番遇刺脫圍皆在雲妃算計之中,此女心機膽識實是洞心駭耳。
李落轉念,展顏道:“娘娘言重了,世間諸事如白雲蒼狗,怎能一一料到,所幸娘娘貴體無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若是有麻煩,留待日後再說吧。”
說罷哈哈一笑,輕吟道:“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儘傷春,獨坐瓊樓思舊事,莫如憐人近江南。”
兩人俱是一靜,雲妃美目輕揚,唇間含笑,靜如一朵幽蓮,如畫般的盛顏上似有三分羞,七分喜,嬌豔欲滴。
隻可惜李落儘都望著篝火,不曾打量這醉了神仙,迷了妖魅的絕世容顏。
兩人誰也不願貿然出聲,擾了這一刻的寧靜,圍坐在火堆旁,各自想著心事。
雲妃美目迷離,如夢如幻,卻不知念起了江南何處。
過了數刻,一滴流水,自洞頂掉落,李落右手輕輕一動,又自定了下來。
水滴不偏不倚,恰恰落在一枝燒的正亮的枯枝上,發出撕拉聲響。
雲妃一驚,抬起頭來,李落也瞧了過去,兩人相視一笑,仿佛相識多年一般。
李落和聲說道:“娘娘,不早了,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