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禾穀成三岔之勢,腹地稍是平坦,寬裡許,長約莫近十裡之遙。
曠野之上原有河流,如今早已乾涸,隻有河床隱約可見。
穀中野草瘋長,竟有半人之高,頗為壯觀。
倘若是遠眺此穀,似乎還存有耕田的規矩痕跡,或許多年以前此處還是有人煙的,隻是不知何故都不見了蹤影,便是殘磚片瓦都不曾留下。
山穀末梢處被一險峰從中破開,蔓延而出不知有多少裡,遙不可見其終。
除了入穀山口頗顯陡峭崎嶇外,豐禾穀腹地雖說難及山外平坦之地,行軍卻再無滯礙,不算什麼兵家善地。
流寇將領高聲呼喝,命麾下諸將再快幾分,李落心中一動,猜到山外流寇大部亦是不遠了。
好在輜重車馬已悉數入穀,此刻正如亡命之徒一般疾馳向山穀二分的地方。
沈向東分神回顧,穀口處兩軍膠著難解,角聲滿天暮色裡,草上赤脂凝新紫,刀起刀落,血肉橫飛。
沈向東心中一沉,中軍騎餘下九營將士一言不發,悶聲趕路,恨不得插翅而飛。
穀中險峰在望,所幸餘下輜重財物不曾再少,沈向東喝止眾將,回首眺望,映目草海之中似是卷入一頭惡龍,追逐前方數十丈外的李落諸人,來勢洶洶,氣焰一時無二。
就在牧天狼眾將心急如焚之際,側旁一株菩提楓木上傳來一聲輕歎,惋惜說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諸位英雄驚才絕豔,卻為了區區幾車財寶就要送命於此,委實可歎。”
沈向東掃了菩提楓木一眼,正是今日山道上從中作梗的驚鴻劍樊飛鴻。
自與眾將不歡而散,樊飛鴻一路相隨,但是並未出手搶奪,行蹤雖已被冷冰諸人看破,樊飛鴻卻不甚在意,依舊不即不離的跟在眾將附近,似是踏馬觀花一般。
“樊少俠好興致,這等境地還有閒情談笑,不過若是再等片刻,這些財物恐怕與閣下無緣了。”
樊飛鴻舉目西望,夕陽歸山,晚霞如火,將天際的幾朵水墨輕雲染成暗紅之色,頗有些意味索然道:“並非在下不想取這些財寶,隻是倘若在下出手,卻也擔心你們會舍棄財物遠遁他鄉。
我雖取了財寶,但平白結下深仇大恨,恐怕日後難以善了。”
說罷掃了沈向東諸人一眼,朗聲笑道,“日後行走江湖若要時時提心吊膽,那就太過無趣了。”
“驚鴻劍藝業不凡,竟也有英雄氣短的時候。”
樊飛鴻眼中精芒一閃,大笑道:“原來諸位早已知曉在下,在下行走江湖向來形單影隻,不如你們有兄弟生死相交,不得不小心些。”
“哦,樊少俠不是也有人相助麼?”
樊飛鴻嘲弄一笑道:“在下與他們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我雖也愛財,不過可取不可取在下自有分寸。”
沈向東淡然一笑,平聲說道:“今天的事縱然少俠沒有出手,你我卻也結下仇怨,日後我等必會追討,樊少俠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