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徐雲正確的說法,應該是‘氯化鈉是離子化合物,由一個鈉離子和一個氯離子以離子鍵的形式組成’。
又比如提及化學性質的時候,鈉、氯、氫、氧用元素來描述會更為準確一點。
不過對於老蘇這個初學者而言,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儘早確立微觀認知,因此物質的細分反而沒那麼重要:
你和他去解釋離子、質子、原子序數這些內容,實際上是沒多大意義的。
有些時候用學術上的不嚴謹去換取知識的通俗易懂,其實可能是一件好事。
說著徐雲又虛抓了一把空氣,對老蘇道:
“其實不僅是溶液,又比如我們的空氣裡,就有氧原子、碳原子形成的氣體分子顆粒存在。
這些才是看不清摸不著的東西。
這些顆粒被吸入人體,其中部分便提供了我們人體存活所需的能量。”
老蘇同樣撈了一把空氣,看著空蕩蕩的手掌,忽然想到了什麼。
隻見他轉頭看向徐雲,口中誦道:
“一尺之棰,日取其半,萬世不竭?”
徐雲聞言先是一愣,旋即猛然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涼氣。
好家夥。
老蘇的接受速度,竟然恐怖如斯!
要是老蘇出生在後世,恐怕也將會是一個超級超級天才。
一尺之棰,日取其半,萬世不竭。
這句話出自《莊子·天下篇》。
其實呢。
這句話的原意是莊子在諷刺惠施,說他喜歡通過詭辯製造怪異之說。
但後世的理解逐漸歪了樓,將其看成了一種探究世界本源的疑問:
一尺長的棍子,不斷取走其中的一半,那它是不是無窮儘的呢?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
這裡的後世不是指21世紀,而是指封建王朝時期,差不多從唐初到明末吧。
很明顯。
這句話涉及到了一定的微觀概念——尤其是在眼下這個環境裡,老蘇引用它的意思自然也不必多言。
在雙方間隔著接近一千年...或者說相差了一個完備的科學理論體係的前提下,這已經是老蘇能找的最合適的句子了。
這就像是一個隻掌握了基礎算法的初中生,在跨階學習麥克斯韋方程組一樣。
二者明明相隔著難以逾越的壁壘,但那個初中生卻硬是找到了一個線性組的廣義解。
隨後老蘇用手指敲了敲徐雲做實驗的桌台,石桌發出了哐哐的沉悶聲:
“小王,按你所說,這個石桌也是由分子組成的?”
徐雲點點頭,肯定道:
“沒錯,它的組成分子叫做碳酸鈣和二氧化矽,由鈣原子、碳原子、氧原子和矽原子組成。”
老蘇眨了眨眼,注意到了一個詞,便好奇道:
“小王,若是老夫沒記錯的話......
你所說的三個例子裡,似乎都有提及氧原子這個詞?”
徐雲已經對老蘇的敏銳度有些見怪不怪了,乾脆利落的又點了點頭:
“沒錯,氧、碳兩類原子,基本上算是自然界最常見的原子之一,所以出現的次數肯定也要高點。”
老蘇微微頷首,就在徐雲以為他準備再問些與微粒結構有關的問題時,忽然話鋒一轉:
“小王,那麼按你所說,正汝的病情也是由分子或者原子引起的了?”
徐雲有些意外的愣了幾秒鐘,回過神後沉默片刻:
“中侯的病嘛...雖然也可以說和原子有關,不過更準確的說法則是...
細菌致病。”
“細菌?”
徐雲深吸一口氣,解釋道:
“老爺,您還記得我之前引的那句話嗎?空氣中也有芸芸眾生。
這個詞可不是誇張的描述,實際上在空氣中,有著大量難以用肉眼直接看到的微小生物。
在風靈月影宗的手劄裡,將其稱之為微生物。
這些微生物有些對人體有益,有些相對中立,而有些則極具危害。
例如中侯的病,便是由大腸杆菌和腐生葡萄球菌、革蘭陽性菌引起的菌血症和敗血症,算是一種重症。
這些微生物進入中侯體內後,令中侯的血液裡帶上了大量的毒素。
這些毒素從傷口通過周天循環抵達全體各處,這才使其重症昏迷。”
與先前的物質微粒結構一樣。
徐雲對於微生物的解釋同樣寬泛了一點:
他將細胞結構這個關鍵分辨點給暫時隱去了,直接把細菌和病毒性質歸類在了一起,目的也一樣,還是為了好讓老蘇理解嘛。
或許是有先前物質微粒打底的原因。
徐雲這番與這個時代眼中相悖的話說出來後,老蘇的反應倒是沒那麼失態。
畢竟他也是個準權威級的醫師,對於‘微生物’的概念,相對性的有那麼一絲認知上的契合。
畢竟中醫對於很多病的描述都是以‘感’字開頭的,又例如常聽的‘邪氣/陰氣/濁氣入體’等等。
中醫認為人的身體運轉有一個正常運行狀態,凡是導致這個運行狀態產生問題的因素就是邪。
風寒是寒邪,肺癆是疫邪。
其實一個疫字就足以說明很多事了。
不過為了避免撕逼,咱們保守一點。
不說是微觀概念,至少至少算是對致病源的判斷,這點總沒毛病吧?
這是一個比較原始的認知,所以老蘇對‘微生物’的說法反倒是挺容易就聽懂了。
不過聽進去歸聽進去,不代表接受了這個概念,老蘇的性子顯然也不是那種聽風就是雨的人。
隻見他思索了一會兒,還是出聲問道:
“原子也好,微生物也罷。
這些東西凡人肉眼必然無法得見,你又是如何知曉它們存在呢?”
徐雲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老爺,您聽過顯微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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